傅景琛并未真正沉睡。
酒精麻痹了理智,却放大了潜藏心底的渴望。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云城那个寒夜——垃圾桶旁刺骨的冷,直到一双温暖的手将他拉起。
“姐姐” 这个称呼是刻进骨血的烙印,是安全感的唯一具象。
约莫半小时后,床上的人猛地弹坐而起!
夜灯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他凌乱的碎发和泛红的眼尾。
他茫然四顾,像迷失在陌生海域的孤舟。
目光扫过另一张床上的周楠——少年正倚着床头闭目养神,眉宇间带着泡温泉后未散的倦意与心事重重的沉郁。
“姐……姐呢?”
傅景琛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孩童般的委屈与惊慌。
他踉跄着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身体摇晃如风中残叶。
周楠瞬间惊醒,抄起手边温水疾步上前,
“傅哥!喝点水!”
傅景琛却像没听见。
他径直冲向房门,伸手去拧门把手,发现锁着,竟直接滑坐到门边的角落!
高大的身躯蜷缩成小小一团,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双臂死死环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
“我要姐姐……”
闷哑的嘟囔从臂弯里溢出,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不容置疑的执拗,像个耍赖不肯回家的孩子。
平日杀伐决断的傅氏掌舵人,此刻脆弱得不堪一击。
周楠蹲下身试图拉他,
“林心回房休息了,你先喝水!”
手指刚触到傅景琛滚烫的手臂,却被他猛地甩开!
“走开!”
醉酒的人力道失控,周楠被推得一个趔趄,水杯“哐当”砸在地毯上,洇开一片深色水痕。
傅景琛反而蜷得更紧,只反复呢喃着那两个字,
“姐姐……姐姐……”
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咒语。
昏黄光线下,他腕间的素圈手镯磕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轻响。
周楠看着角落里那团固执的身影,又瞥了眼地毯上的水渍。
少年紧抿的唇线透出无奈——傅景琛的力气大得惊人,醉酒后的执念更像铜墙铁壁。
他想起温泉池边安燕燕那句“高冷禁欲系理想型”,再看眼前这个为一声“姐姐”狼狈蜷缩的傅景琛,心底莫名涌起一股荒谬的酸涩。
“算了……”
周楠低叹一声,认命般直起身。他最后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无赖”,转身走向连接隔壁房间的门口。
指节叩在实木门板上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格外突兀——
“咚、咚、咚。”
三声轻响,敲碎静谧,也敲在门后之人的心尖上。
门几乎是立刻被拉开了一条缝,仿佛门后的人一直就守在那里。
林心清丽的脸庞出现在门缝后,白色睡裙取代了纱裙,长发柔顺地披散着,卸去了珍珠装饰,却更显出一种不设防的柔软。
她眼中盛满了未散的担忧,在看清是周楠时,那份担忧瞬间化为询问,
“怎么了?他……”
“你来看看吧……”
林心跟着周楠走到隔壁房间门口,昏暗的灯光让他有些看不清,周楠随即打开暖灯,林心的目光顺着望去——
傅景琛高大的身躯蜷缩在门边的阴影里,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双臂紧紧环抱着膝盖,将脸深埋在臂弯中,只露出凌乱的黑发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耳尖。
那是一种全然防御和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态,与他平日掌控一切的冷峻判若两人。
一声声含糊又执拗的“姐姐……”如同受伤幼兽的呜咽,断断续续地飘出来,敲打着门外每个人的耳膜。
林心的心猛地一揪,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她甚至来不及对周楠说一句话,几乎是本能地快步走了进去。
白色的裙摆擦过周楠的裤脚,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景琛?”
林心在他面前蹲下,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像怕惊扰了易碎的梦境。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微颤,小心翼翼地落在他紧抱着膝盖的手臂上。
那手臂的肌肉绷得死紧,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面料传递过来。
似乎是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和温度,傅景琛埋在臂弯里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含糊的嘟囔声停顿了一瞬,随即又更清晰地响起,
“姐姐……别走……”
安燕燕也从房间里出来,从门后探出头来,看到角落里的景象,大眼睛瞬间瞪圆了,里面闪烁着混合了惊讶、了然和兴奋的光芒。
她捂住嘴,把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压了回去,但肩膀却因为憋笑而微微耸动。
她用手肘轻轻撞了撞站在旁边、一脸无奈的周楠,用气声兴奋地说,
“哇哦!大型‘姐姐控’撒娇现场!这波狗粮我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