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昏时分,一群人推着桶车进到王婆小院里,找了半圈发现前后左右俱是无人,只有淡淡腥味在院内飘荡。
领头之人当即破口大骂。
“这个老虔婆死哪去了,玛德,成天折磨这些货,闹得都买不上价钱!今天更是人货都晚了,若是误了时辰,都要吃挂落。”
“什么挂落?”
领头之人没发现声音陌生,下意识开骂。
“什么挂落?捅你屎窟的挂落!谁踏马问的,不想活了!”
说完转过头怒视手下,却发现手下都一脸惊恐,突然反应过来,不由僵在原地。
“说说,什么挂落?王婆没告诉过我。”
鲁浔从阴影中走出,随手扫落两颗人头。
正是王婆和侏儒女童惊恐的面容。
众人见此大惊失色,纷纷抽出武器。
“你是谁!敢杀我们九头虫帮的人!不想活了!”
鲁浔轻轻抚过鞘上的饕餮纹。
“看来你不认识这把刀。”
几道银光闪过,院子里恢复平静。
鲁浔看着跪在面前的三人。
“城外,我给了人三次机会,今天,我也给你们三次机会,说吧。”
“说什么?”
“不想说?”
鲁浔一挑眉毛,拿过旁边的油罐子,将油水倒在面前之人身上,一个指响。
面前之人顿时化作人形火炬。
或许这是他一生中除了新生那一刻外,最光明干净的一次。
燃烧污秽,照亮正义的前路。
这才是世界该有的样子。
欣赏了一会面前的“正义之舞”,鲁浔转过头来。
“说吧。”
被看的人顿时一激灵,连忙大叫!
“大侠、大侠,我什么都说,但您没问啊!”
鲁浔一脸疑惑。
“我没问么?”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疯狂摇头。
鲁浔好似恼羞成怒。
“连我要问什么都想不到,这种蠢货怎么混的好江湖!”
随后又拿起油罐,给舞者添了把火,本来缓慢地舞步顿时欢快起来。
鲁浔满意的点了点头,指了指舞者。
“呐!你们都看到了,我今天帮他提前投胎,功德无量啊。”
“是是是!大侠功德无量!”
两人疯狂点头。
看着两人点头,鲁浔突然面无表情的开口。
“你们为什么不鼓掌?”
两人看着自己被绑的双手,面容瞬间呆滞。
看着两个蠢货的反应,鲁浔勃然大怒。
“手绑着就不能鼓掌?也是群不配活的蠢货。”
说着,拿起油坛走向两人。
两人顿时倒腿如捣蒜,不住挣扎后退。
“大侠,大侠!我说,我都说,求您给我个痛快。”
鲁浔看着两个崩溃的人渣,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扔掉坛子,蹲了下来。
“我问,你答…”
…
入夜了,下三街一片死寂,可过城水道边的黑码头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鲁浔闪入斑驳的照壁后,只见三道黑影抬着麻布袋经过,袋口露出半截绣着并蒂莲的袖角。
看着周围微微起伏的诸多麻袋,鲁浔按住刀柄的手骤然收紧,却在此时听见墙角传来濒死的喘息。
鲁浔转头看去,发现竟是个熟人。
只见方才醉八方酒家里被他打断双腿的严道七躺在角落,满身伤痕,连身上衣服都被扒了个精光,右腿骨白花花地戳出裤管。
这个曾在云州拐卖三名女童的“霍闪蚯”,此刻已经离死不远。
鲁浔想了想,走到跟前,点了几个止血止痛的穴道。
“看来,我放过你,有人不放过你。”
严道七从迷茫中清醒过来,老江湖的他没有大喊大叫,而是睁大眼睛努力看了看。
“鲁大侠…”
严道七咳出黑血,指甲深深抠进砖缝。
“还叫我大侠,你不恨我?”
严道七嘿嘿苦笑。
“我一生作恶多端,早就想到会有此报应,鲁大侠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小人却高估了这帮混蛋的义气。”
鲁浔见得此人眼中坦然。
“在此相见,就是有缘,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严道七面皮挤出一丝感激。
“多,多谢鲁大侠,对了!”
他强忍疼痛,从小腿上被鲁浔打出伤口抽出两个纸卷,留恋的在手里看了看,颤抖的递给鲁浔。
“这个,是我买卖那三个女童的经过,您交代的事小人只做了一半,您若有心,定能找到。这‘孑孓功’是我师门绝学,您自学也好,与人也罢,帮我这不肖子弟传下去。”
鲁浔接过来,只见一个沁血蜡纸上写着几个地点人名,想来就是交易的路线和参与者。
另一个竟是象牙丝织成的薄布,上面用发丝细的金丝绣上了笔尖大的小字。
粗略看了看,鲁浔发觉竟是一篇参合内外、疾巧兼具的高深轻功,内中精深微妙之处比之自身所学也不遑多让,不由惊讶的看向面前的严道七。
严道七似乎了到了鲁浔的反应,自豪的笑了笑。
“小人是废物,祖宗之法不是!请鲁大侠莫轻视了,让这功夫随您名震江湖!算这不肖门徒给师门的补偿。”
鲁浔如今正缺一门上乘轻功,当即小心收好。
“好,我答应你,有朝一日,我会向后人传你名目,你安心的去吧。”
严道七先是面色一喜,而后摇了摇头。
“多谢鲁大侠,小人一个拍花拐子,没资格给谁做列祖列宗,莫让小人的名声污了祖宗的神功,就不要提小人了,小人心愿已了,劳您送小人一程。”
鲁浔点点头。
“放心,不会疼的。”
鲁浔拔刀而出,往常凶烈刀刃,此刻却闪过柔软的弧光,无声无息的一闪而过。
“十二大天斩”乃是一招包一路的刀法,每一招都包含一路刀法数招之精要,故而此功即是十二招绝招,也是十二路刀法。
下愚者先练单路刀法,随后化作一招绝招,天资高绝者直接入手绝招,掌握之后这一路刀法的招数信手拈来,分合由心。
鲁浔这一招是“水天”中的“旱天慈霖”,如干旱中一抹甘霖,温暖柔和,乃是刀客作为介错人,斩下切腹者头颅时,令其毫无痛苦结束生命的刀法,残忍慈悲,颇具东瀛特色。
“九头虫不是头……是手。”
严道七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没交代的,浑浊双眼突然瞪大。
“邵州‘莲花舫’、建州‘木樨巷’、云州‘雀儿桥’……都是货站。”
说完,他身体骤然放松。
“果真,不疼,好温暖。”
一语落地,严道七头颅应声滚落怀中,只留下一丝皮肉牵连。
鲁浔叹息一声,收好东西,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