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痛楚来得如此迅猛尖锐,瞬间攫住了她所有的感官!
“嘶——!”
云夕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瞬间褪去了血色,手下意识地死死捂住了高耸的肚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弯了下去。
“夕儿?!”
霍廷渊原本正警惕地环顾四周,这声压抑的痛呼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他猛地回身,只见云夕蜷缩在石凳上,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唇色都白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霍廷渊的心跳骤停,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他!他单膝跪地,双手扶住云夕的肩膀,声音都变了调。
云夕急促地喘息着,那阵尖锐的绞痛稍缓,却并未消失,反而如同潮水退去后又蓄势待发。
她抬起脸,对上霍廷渊那双盛满了惊惧的眼眸,艰难地扯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声音却带着抑制不住的微颤:
“没……没事……小家伙……踢得太狠了……”
她顿了顿,感受着腹中越来越密集的、仿佛要将她骨骼都揉碎的沉重坠痛,那感觉如此陌生又如此不容错辨。
她深吸一口气,抓住霍廷渊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结实的肌肉里,
“廷渊……我……我可能要生了……”
“要生了?!”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劈开了霍廷渊脑中所有的混乱!
没有半分犹豫!他甚至来不及去想“才八个月出头”、“双胎危险”这些念头!
他强壮的手臂猛地穿过云夕的膝弯和后背,一个打横,瞬间将她牢牢护在怀中!
“抱紧我!”
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凉亭,朝着早已预备好的产房方向狂奔而去!
“来人!传产婆!传太医!娘娘要生了——!!”
霍廷渊的吼声,瞬间撕裂了皇宫暮色中的宁静,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急迫,响彻整个宫苑!
霎时间,整座宫殿动了起来!
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早已待命的产婆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捧着热水盆,飞快地冲向产房;太医提着药箱,气喘吁吁地紧随其后;宫人们奔跑着,传递着消息,点燃更多的灯火,将产房内外照得亮如白昼!
霍廷渊抱着云夕,旋风般冲进温暖而弥漫着淡淡药草清香的产房,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那张早已铺好柔软锦被的产床上。
他的动作轻柔,额角却已布满细汗,不知是急的,还是累的。
阵痛如同汹涌的浪潮,一波比一波更猛烈地袭来!
云夕咬紧了下唇,细密的汗珠迅速汇聚成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额角鬓发滚落,浸湿了枕巾。
每一次宫缩都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
霍廷渊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在床边坐下,他宽厚温热的大手紧紧包裹住云夕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冰凉小手,力道大得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全部渡给她。
他俯下身,额头抵着她的额角,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如同最坚实的磐石:
“我在!夕儿,别怕!我就在这里!用力!我们的孩子……很快就能见到了!”
密密麻麻的剧痛如同烧红的铁箍,一圈圈狠狠勒紧云夕的腰腹,又似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扎刺着她的骨头缝!
这铺天盖地的痛楚瞬间抽走了她所有力气,也彻底剥夺了她思考的能力。
“呃啊——!”
她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痛吟,身体在产床上不受控制地绷紧、弹起,又重重落下。
那只死死抓住霍廷渊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扭曲,指甲深深掐进他手背的皮肉里,留下数道刺目的月牙印!
霍廷渊只觉得那指甲如同剜进了自己的心尖!
他看着她汗水和泪水糊了满脸,看着她因剧痛而扭曲却仍在拼命用力的面容,心口疼得像是被人生生撕裂!
他恨不能以身相替,恨不能将这撕心裂肺的痛苦尽数揽过!
“夕儿……夕儿!”
他声音嘶哑,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
他俯在她耳边,几乎是咬着牙,语气里满是心疼:
“坚持住!……过了这次,我发誓,再也不让你受这份苦!再也不让你怀了!”
“陛下!!用力啊!看到头了!老奴看到小殿下的头了!”
经验丰富的产婆满头油汗,半跪在床尾,声音洪亮而急促,不停地鼓舞,
“吸气——憋住——往下使长劲儿!对!就这样!好样的!再加把劲!就差这临门一脚了!”
云夕拼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发出一声几乎撕裂喉咙的呐喊,身体猛然向上弓起!
下一刻,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她重重跌回产床,剧烈地喘息着,只觉得整个人都被那巨大的痛苦掏空了。
“哇——!”
一声嘹亮到几乎刺破屋顶的婴儿啼哭,如同天籁般骤然响起!
“出来了!出来了!恭喜陛下!恭喜王爷!是位小皇子!”
产婆欣喜若狂的喊声带着明显的激动和喘息,手脚麻利地用早已备好的柔软襁褓将那浑身沾满胎脂、正奋力啼哭的小小身体迅速包裹起来。
然而,云夕甚至来不及松一口气,另一波更加猛烈的坠痛如同巨锤般狠狠砸下!
产婆的声音立刻又拔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陛下!陛下!不能松劲!还有一个!快!快用力!”
“呃啊——!”
云夕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凭着本能在嘶吼,身体再次绷紧成一张拉满的弓!
或许是因为第一个孩子已经打开了通路,这第二个小生命显得格外急切。
几乎在云夕再次发力的瞬间——
“哇——!!”
又一声同样响亮、甚至带着点不甘示弱的啼哭紧跟着炸开!
“是位小公主!龙凤呈祥!天大的祥瑞啊!恭喜陛下!恭喜王爷!”
产婆的声音充满了惊叹和狂喜,手忙脚乱却又无比珍重地接住第二个小生命。
双重的巨大消耗和瞬间的松弛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云夕只觉最后一丝力气也被彻底抽干,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一下,眼前猛地一黑,头无力地歪向一侧,彻底失去了意识。
“夕儿——!!!”
霍廷渊目眦欲裂的嘶吼响彻产房!
他眼睁睁看着她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软倒,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猛地扑到床边,颤抖的手指抚上她苍白汗湿的脸颊,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破碎:
“夕儿!醒醒!看看我!看看我们的孩子!夕儿——!”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仿佛要将她从沉沉的黑暗中硬生生拽回来。
“王爷,陛下是累了,您让她睡会儿吧!”产婆说道。
与此同时,产房外。
太上皇慕容赋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从容气度?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焦躁雄狮,在紧闭的产房门外来回疾走,脚下的金砖都快被他沉重的步子磨出火星!
每一次听到里面传出的模糊痛呼或产婆的喊声,他的脚步就猛地一顿,花白的胡子都跟着颤几颤。
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双手在背后死死交握,指节捏得发白,掌心全是湿冷的汗。
里面每一声婴儿的啼哭都让他心头剧跳,而此刻霍廷渊那声撕心裂肺的“夕儿——!”,更是让他浑身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