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将整个京城都裹上了一层素雅的银装。一夜之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纯粹的白,宁静而圣洁。
雪后初霁,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静思居的院子里,腊梅的枝头缀满了晶莹的冰凌,与尚未消融的白雪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绝美的冬日寒梅图。
陆微澜今日心情颇好。她喜欢雪,尤其喜欢雪后这种万籁俱寂、焕然一新的感觉。
她穿了一件杏子黄的羽绒小袄,外面罩着一件月白色的素面斗篷,头上戴着一顶镶着兔毛边的昭君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却又不失轻便俏丽。
她没有待在温暖如春的卧房里,而是兴致勃勃地来到了院中。
院子里的积雪还很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陆微澜像个孩子一样,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时地弯腰抟起一个雪球,又或者用脚尖在雪地上画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
锦心和巧儿也陪着她一起在院子里玩雪。她们虽然也穿着厚实的棉衣,但比起陆微澜那身高科技冬装,保暖性还是差了不少,不一会儿便冻得小脸通红,鼻尖也有些发酸。
“小姐,您慢点,小心地滑!”锦心一边搓着手,一边提醒道。
“是啊,小姐,这雪地里可冷了,您还是回屋去暖和暖和吧。”巧儿也劝道。
陆微澜却玩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有回屋的意思。她突然灵机一动,对锦心和巧儿说道:“我们来堆个雪人吧!堆一个……嗯,与众不同的雪人!”
在她的指挥下,主仆三人很快便在院子中央堆起了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雪人。这个雪人没有传统雪人那种尖鼻子、细胳膊的刻板形象,反而长着一个大大的圆脑袋,两只用黑色石子嵌成的眼睛又黑又亮,脸上还带着一丝憨态可掬的微笑。最特别的是,它的肚子上,还用红色的炭块画了一个大大的福字。
“小姐,您堆的这个雪人……可真可爱!”巧儿看着眼前这个造型奇特的雪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雪人。
锦心也忍俊不禁:“是啊,小姐,这个雪人看起来好喜庆!比那些凶神恶煞的石狮子可讨喜多了!”
陆微澜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这可是她前世最喜欢的卡通形象之一的雪人版,自然是与众不同,萌趣十足。
就在主仆三人围着雪人叽叽喳喳地品评说笑之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看到陆仁陪着一位身着宝蓝色锦袍、气度不凡的年轻公子,从月洞门外走了进来。
那年轻公子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形挺拔,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温文尔雅、书卷气十足的贵族子弟风范。
他一进院子,目光便被院中那个造型奇特的雪人,以及雪人旁那个笑靥如花、灵动活泼的少女吸引住了。
“父亲。”陆微澜见到陆仁,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嗯,微澜也在啊。”陆仁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笑意。他今日心情似乎不错,看向陆微澜的眼神也比往日多了几分慈爱。
他转头对身旁的年轻公子介绍道:“瑾瑜贤侄,这位便是小女微澜。微澜,这位是吏部白侍郎家的公子,白瑾瑜白公子,如今已是翰林院的编修了,年轻有为啊。”
陆微澜闻言,心中微微一动。白瑾瑜?吏部侍郎之子,翰林院编修?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高富帅加学霸吗?
她抬起头,落落大方地对白瑾瑜福了一福:“微澜见过白公子。”
白瑾瑜的目光在陆微澜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
眼前的少女,虽然衣着素雅,不施粉黛,但肌肤莹白胜雪,眉目如画,尤其是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眸,仿佛会说话一般,顾盼之间,自有一股与众不同的灵气。与他平日里见过的那些浓妆艳抹、矫揉造作的贵女们相比,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位陆二小姐在见到他这个外男时,非但没有丝毫的羞怯和局促,反而神态从容,举止大方,言谈得体,这份气度,倒不像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寻常女子。
“陆二小姐有礼了。”白瑾瑜微微颔首回礼,声音温润如玉,让人听着十分舒服。
他的目光又转向院中那个奇特的雪人,饶有兴致地问道:“陆二小姐院中这个雪人,造型倒是别致得很,不知是何寓意?”
陆微澜见他问起雪人,心中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地说道:“白公子见笑了。这不过是女儿闲来无事,胡乱堆砌的玩意儿罢了。想着冬日萧瑟,堆个胖乎乎、笑眯眯的雪人,再写上一个福字,也算是讨个吉利,希望能给这寒冷的冬日增添几分暖意和喜气。”
她这番话说得既谦逊又得体,还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俏皮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让人听了不自觉地心生好感。
白瑾瑜闻言,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觉得,这位陆二小姐不仅容貌出众,心思也颇为玲珑有趣。
“陆二小姐此言甚是有理。”白瑾瑜赞道,“雪本无情,人有情。以物寄情,以景寓意,正是雅人深致。陆二小姐小小年纪,便有这般通透豁达的心境,实属难得。”
他这话,虽是称赞,却也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他想看看,这位陆二小姐,究竟是真的通透豁达,还是只是拾人牙慧。
陆微澜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心中暗道,这位白公子果然不简单,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心思敏锐,观察力也非同一般。
她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说道:“白公子过奖了。微澜不过是读过几本闲书,胡乱感悟罢了,当不得公子这般称赞。倒是白公子年纪轻轻,便已是翰林高才,前途无量,才是真正令人钦佩。”
她这话,既巧妙地回避了白瑾瑜的试探,又反过来称赞了他一番,可谓是滴水不漏,应对得体。
白瑾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他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对这位陆二小姐感兴趣了。她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那种从容淡定的谈吐,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智慧和通透,都像是一个个谜团,吸引着他去探究。
陆仁在一旁看着女儿与白瑾瑜你来我往、言笑晏晏,在他看来是的模样,心中也是颇为欣慰。他觉得,自己这个二女儿,虽然平日里不声不响,但关键时刻,倒也拿得出手,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若是能与白家这样的清贵世家结下姻亲……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随即又被他压了下去。儿女婚事,还需从长计议。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小辈就别在这里互相吹捧了。”陆仁笑着打断道,“瑾瑜贤侄,我书房里新得了一幅前朝大家的梅花图,你不是最爱品鉴书画吗?随我一同去看看如何?”
“如此甚好,那便有劳陆伯父引路了。”白瑾瑜欣然应允。
临走前,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微澜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陆微澜也对着他微微颔首示意,唇边依旧带着那抹浅浅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看着陆仁和白瑾瑜并肩远去的背影,锦心和巧儿才敢凑上前来,小声地对陆微澜说道:
“小姐,这位白公子……可真是……一表人才啊!”巧儿的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
锦心也点头道:“是啊,小姐,奴婢瞧着这位白公子气度不凡,谈吐儒雅,与您……倒是十分相配呢。”
陆微澜闻言,不由得失笑。这两个丫头,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你们两个小蹄子,休得胡言!”陆微澜嗔怪道,“我与这位白公子不过是初次见面,说几句话罢了,哪里就扯到什么相配不相配上去了?”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白瑾瑜白公子,确实是她穿越以来,见过的最出色的年轻男子之一。无论是容貌、气度、才学,都堪称上品。
不过,她对他,也仅仅是欣赏而已。在这个时代,她并不想过早地将自己与某个男人捆绑在一起。她更享受现在这种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小资生活。
至于感情……随缘吧。若是能遇到一个真正懂她、欣赏她、并且愿意尊重她的生活方式的男子,她或许会考虑。若是遇不到,那便一个人逍遥自在,也未尝不可。
她的人生,从来都由她自己做主。
这场雪后的偶遇,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陆微澜和白瑾瑜的心中,都漾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
对陆微澜而言,白瑾瑜不过是她漫长人生旅途中一个值得欣赏的过客。
而对白瑾瑜而言,陆微澜这个谜一般的女子,却在他心中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记,也开启了一段充满未知与探寻的旅程。
他们的故事,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