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顶,电光在远处的天际翻滚,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巨兽正在苏醒。道观遗址上空弥漫着浓重的妖气和封印阵未散尽的白光,交织成一幅诡异的画面。
林深倒在地上,脖颈处那枚符文已经黯淡无光,但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墨尘蹲在他身边检查了一番,眉头拧得更紧:“这家伙……不像是昏迷,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抽空了。”
帝逸之站在封印阵前,手掌还残留着刚才触碰符文时的灼热感。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喃喃自语:“师父……你还活着吗?”
楚灵靠在断墙边,脸色苍白如纸。她的眼神死死盯着“师父”的虚影,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此刻浮现出一丝痛苦的表情,仿佛正与什么力量激烈对抗。
“你到底是谁?”她咬牙开口,声音里透着愤怒和恐惧,“为什么要用我的血激活封神榜?为什么要把我当成工具?”
“师父”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了手,一道微弱的蓝光从指尖浮现,像是一滴水落入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就在这时,天书突然从帝逸之怀中飞出,悬停在半空,书页自动翻开,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模糊的画面——
二十年前,一座山巅之上,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站在法阵中央,手中握着一柄长剑。他的对面,是一个面容模糊的身影,周身缠绕着黑气。
画面一闪而过,下一秒,老者的身影猛然跪倒在地,胸口插着一把黑色的匕首。那模糊的身影缓缓走近,伸手按在他的额头上,一道符文从指尖涌入老者的身体。
“这是……”帝逸之瞳孔骤缩,呼吸急促,“师父当年……是自愿被封印的?”
楚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面吸引住了,原本暴躁的情绪稍稍平复。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低声问:“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师父不是背叛者,而是……被申公豹寄生了?”
“不对。”墨尘忽然开口,语气冷峻,“如果真是被寄生,那符文应该是入侵性的,而不是这种……融合状态。”
帝逸之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天书上的画面,直到它逐渐模糊,最终归于平静。
“师父……”他低声呢喃,眼神复杂至极,“如果你还有一丝意识,请告诉我真相。”
“师父”的虚影忽然剧烈颤动,嘴唇微微开合,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逸之……快走……他要醒了……”
“谁要醒了?”帝逸之猛地上前一步,抓住虚影的手臂,试图让它稳定下来。
可“师父”的表情却越发痛苦,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后低吼一声:“诛仙剑……杀了我……否则……来不及了!”
空气瞬间凝固。
帝逸之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师父”的衣袖,怒吼道:“你说什么?让我用诛仙剑杀你?你是疯了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师父!”
“逸之……”“师父”艰难地转头看向她,目光中竟带着一丝怜惜,“对不起……让你承受这么多……但我必须这么做……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切断他……”
“他是谁?”帝逸之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满是愤怒与不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都藏着掖着,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我不知道?!”
“师父”的虚影开始变得不稳定,身形忽明忽暗,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吼:“逸之……听我说……当年……我为了封印申公豹……只能让他寄生在我体内……但没想到……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现在……我已经控制不住他了……”
“所以你就想让我动手杀了你?”帝逸之的声音几乎是在咆哮,“你以为我会答应?!”
“师父”的虚影剧烈颤抖了一下,似乎被这句话触动。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帝逸之,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你长大了……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太执着于过去……但现在……你能做出选择……我就放心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猛地一阵扭曲,原本慈祥的面孔瞬间变得狰狞,一道低沉的笑声从他口中传出:“有趣……真是太有趣了……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
“师父”的声音变了,不再是那种苍老温和的语气,而是一种充满邪意、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
“逸之……”墨尘迅速站到帝逸之身旁,低声提醒,“情况不对,我们得做决定。”
帝逸之死死盯着“师父”,心中翻江倒海。他知道,眼前这个存在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师父了,但他也无法轻易接受亲手结束这一切的事实。
“师父……”他缓缓抬起手中的桃木剑,声音沙哑,“如果你真的只剩最后一丝意识……那就告诉我,该怎么结束这一切。”
“师父”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声音再次恢复平静:“诛仙剑……刺入我心脏……封印之力会反噬申公豹……但……你要做好准备……这一剑下去……我也就真的……消失了……”
帝逸之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拼命摇头:“不行!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不信……一定有别的办法!”
“有的话……就不会拖到现在了。”“师父”轻声说道,眼神温柔地看着她,“逸之……你一直都很坚强……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心……未来……还要靠你们……守护这个世界……”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
“快!”墨尘大喝一声,“趁他还未完全失控,动手!”
帝逸之的手指紧握着桃木剑,剑锋微微颤抖。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然睁开,脚步一踏,直冲“师父”而去!
桃木剑直指心脏位置,剑尖距离皮肤只差毫厘。
就在这一刻,“师父”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低声呢喃:
“记住……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信任……包括……你自己……”
轰——!
整个道观遗址剧烈震动,天空中雷电炸裂,狂风呼啸,仿佛天地都在为这一刻哀鸣。
帝逸之的手一颤,剑锋刺入……
画面戛然而止。
空气中只剩下桃木剑插入血肉的闷响,以及随之而来的寂静。
楚灵捂住嘴,泪水无声滑落。
墨尘缓缓闭上眼,低声叹息。
而在那一刻,帝逸之的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孩子……接下来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