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幽径残烛，孤影寻踪
一、雾散痕留，心灯微光
黑雾如潮水般退去，露出的通道两侧，是布满青苔的石壁，湿漉漉的岩壁上还残留着爪痕与剑劈的印记，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过往的厮杀。陈秋拄着噬魔剑，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与干涸的血迹上，发出“咯吱”的轻响，在这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伤口，血珠正从裂开的皮肉中缓缓渗出，滴落在剑鞘上，晕开一小片暗红。方才与巨汉激战的余痛还在骨髓里蔓延，尤其是被铁链拖拽过的脚踝，每动一下都像有钝刀在筋肉间研磨。可当他抬头望见通道尽头那缕微弱的天光时，干裂的嘴唇却微微上扬——那是老头曾说过的“希望的方向”，是瑶瑶系在发间的红头绳的颜色。
“还能走。”陈秋低声对自己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从怀中摸出半块干硬的麦饼，这是白衣女子临行前塞给他的，此刻饼屑混着血沫咽下去，竟尝到一丝微甜。那甜味顺着喉咙滑下，在空荡荡的胃里漾开，化作一股微弱却坚定的暖意。
通道深处传来滴水声，“嘀嗒、嘀嗒”，如同古老的沙漏在计数。陈秋忽然驻足，望着石壁上一道模糊的刻痕——那是个歪歪扭扭的“商”字，笔画里还嵌着些许暗红的粉末，像是用指尖蘸血画下的。他伸手抚过那刻痕，指尖触到的粗糙质感，让他想起老头掌心的老茧，想起万宝商盟徽记上的纹路，眼眶猛地一热。
“是你们吗？”他对着空荡的通道轻声问，声音在石壁间反弹，化作细碎的回音。回应他的，只有滴水声与自己的心跳。可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胸口的秘印暖了几分，像是有人在轻轻拍他的后背，那是老头常做的动作，带着粗糙的温柔。
二、残阶履险，忆涌如潮
通道渐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脚下的石阶布满裂痕，有些台阶已塌陷大半，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黑暗。陈秋将噬魔剑横在身前，剑尖的微光扫过石阶缝隙，竟瞥见几枚生锈的铜钱与半块玉佩碎片——那玉佩的质地，与老头留下的那半块如出一辙。
他蹲下身，用剑尖小心翼翼地挑起玉佩碎片，碎片边缘还留着齿痕，像是被人临死前紧紧咬在嘴里。陈秋的指尖开始颤抖，脑海中浮现出幻象：一个身着商盟服饰的中年人，在黑雾中奔跑，脖颈处淌着血，怀里紧紧揣着什么，最终力竭倒下前，将玉佩狠狠咬碎，一半吞入腹中，一半嵌进石阶……
“他们到过这里。”陈秋将碎片攥在掌心，冰凉的玉质贴着滚烫的皮肤，像是在传递着什么。行字秘印忽然闪烁，一道微光顺着石阶向前延伸，在转角处勾勒出淡淡的足迹——那足迹小巧纤细，像是女子的鞋印，鞋边还沾着些许艾草灰，与瑶瑶熬药时用的艾草一模一样。
“瑶瑶的家人？”陈秋的心猛地揪紧。他想起瑶瑶颈间的诅咒，想起百盟修士说的“叛徒余孽”，忽然明白这通道里藏着的，或许不只是兵字秘印的线索，更是万宝商盟被灭门的真相。他扶着石壁站起身，脚踝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可脚步却比之前更稳了。
三、烛火摇曳，旧物牵情
转过转角，通道豁然开朗，出现一间石室。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盏青铜烛台，烛火如豆，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曳，将四周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石台旁散落着几件旧物：一个绣着商盟徽记的香囊，线脚已磨得发白；一本缺了页的账本，上面还留着墨迹未干的“河阳城收账”字样；还有一把断了弦的琵琶，琴身上刻着个“芸”字。
陈秋拿起那只香囊，轻轻一嗅，里面的艾草香混着淡淡的药味，与瑶瑶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他仿佛看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坐在窗前绣香囊，阳光洒在她发间的红头绳上，映得她脸颊微红，而旁边的老头正拿着算盘，嘴里念叨着“这批丝绸要赚多少”……
“小芸……”陈秋低声念着琴身上的字，指尖抚过琴弦的断口，那里还留着干涸的血迹。阵字秘印忽然发烫，石台上的烛火猛地窜起半尺高，照亮了石室角落的石壁——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是用指甲蘸血写就的，字迹娟秀却带着颤抖：
“百盟要的不是商路，是爷爷藏的兵字秘印图谱……”
“他们说只要交出图谱，就放过瑶瑶……”
“带瑶瑶先走了，我引开追兵……”
“若有来生，想再听爷爷弹一次琵琶……”
最后几个字被血糊住，像是写字的人突然倒下，指尖在石壁上拖出长长的血痕，蜿蜒如蛇。
陈秋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账本上，晕开了墨迹。他忽然明白老头为何拼死也要护住瑶瑶，为何将玉佩看得比性命还重——这通道里的每一滴血、每一件旧物，都是用性命守护的承诺。
四、秘印低语，前路微光
烛火渐渐微弱，陈秋将香囊与账本小心地揣进怀里，像是捧着易碎的星辰。他望着石室深处那道更窄的石门，门楣上刻着兵字秘印的图案，只是图案的右下角缺了一块，与他掌心的碎片形状刚好吻合。
行字秘印与阵字秘印同时亮起，在石门上投射出重叠的光影。陈秋将那半块玉佩碎片按在门楣的缺口处，只听“咔哒”一声，石门缓缓开启，露出后面更深的通道。通道里传来隐约的龙吟，那声音低沉而威严，像是兵字秘印在召唤。
可陈秋却没有立刻迈步，他回头望了望石室里的烛台，又摸了摸怀里的旧物。瑶瑶抱着他脖子哭泣的模样、白衣女子担忧的眼神、老头临终前的微笑，一一在眼前闪过。他忽然明白，自己追寻的不只是秘印，更是那些被辜负的信任、被践踏的承诺。
他从怀中掏出老头留下的那半块玉佩，与新找到的碎片拼在一起，虽不完整，却已能看清上面刻着的“守护”二字。陈秋将拼好的玉佩贴在胸口，与秘印的光芒相互映照。
烛火在他身后彻底熄灭，可陈秋的眼底却亮得惊人。他握紧噬魔剑，一步一步走进更深的通道，脚步声在空荡的石室里回荡，像是在回应那些沉睡的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