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渊的硝烟尚未散尽,星墟仙门的议事殿内已灯火通明。墨尘子将镇界碑的残片摆在玉案中央,残片上的星纹在灵灯下泛着暗淡的光,与黑袍人骨杖的杖芯纹路完全吻合。
“这截残片是三日前从裂隙边缘找到的。”老掌门指尖划过残片的断口,那里凝结着一层暗紫色的冰晶,“逆生术不仅融合了混沌与星纹,还冻结了时空的流逝——这块残片明明是百年前坠落的,却像刚断裂一样新鲜。”
林渊将破魔剑放在残片旁,剑身上的时空咒文与星纹产生微弱的共鸣,一道细小的光流在两者间流转:“是时空凝滞术。神秘组织在利用镇界碑的力量,将褶皱天宫与外界的时间流速隔绝开来,所以我们才迟迟找不到它的准确位置。”
叶清瑶的玉箫突然发出轻鸣,箫身的混沌纹路亮起,在殿壁上投射出一行扭曲的文字——那是用星墟古文与混沌符号混合写成的,大意是:“三日后,褶皱天宫启,携本源者入,余者勿近。”
“是请柬。”苏瑶瞳孔微缩,体内的混沌本源在看到文字时剧烈震颤,“他们在点名让我过去。”
墨尘子面色凝重:“这是陷阱无疑。褶皱天宫是时空褶皱的核心,那里的法则完全被混沌扭曲,进去就是任人宰割。”
“可我们没有选择。”林渊握紧破魔剑,剑身上的裂痕在灵灯下格外刺眼,“黑袍人能冻结时空,说明他们的逆生术已接近完成。若不阻止,整个星墟的时空秩序都会被拖入褶皱,到时候就不是一座仙门的事了。”
苏瑶指尖拂过殿壁上的文字,混沌本源顺着指尖流淌,那些扭曲的符号渐渐舒展,露出隐藏在下方的星图——那是星墟三十六主峰的分布图,却在西北方的“紫微峰”位置,多出一个从未见过的星点。
“紫微峰是历代掌门闭关之地,怎么会有陌生星点?”叶清瑶疑惑道,她自幼在星墟长大,从未听说紫微峰有异常。
“不是现在的星点。”林渊调出星墟的古籍拓本,将拓本上的星图与殿壁投影重叠,“这是上古星图,紫微峰的位置原本是‘天枢星核’,是星墟时空秩序的根基。百年前陨星渊塌陷时,天枢星核随镇界碑一同坠入裂隙,原来……它成了褶皱天宫的能源核心!”
这个发现让殿内陷入沉默。天枢星核是星墟的命脉,一旦被神秘组织彻底污染,整个仙门的护山大阵都会崩塌。
“我必须去。”苏瑶的声音打破寂静,她看向墨尘子,“我的混沌本源能与天枢星核产生共鸣,或许能暂时压制它的污染。而且,他们点名要‘携本源者’,说明这是针对我的阴谋,我不能让其他人冒险。”
“我跟你一起去。”林渊立刻道,破魔剑在他掌心发出嗡鸣,“破魔剑能斩断时空联系,至少能保证我们有退路。”
叶清瑶也举起玉箫:“我的箫声能干扰混沌波动,或许能帮你稳定本源。而且,玉箫上的混沌纹路与褶皱天宫有共鸣,说不定能破解他们的幻术。”
墨尘子沉默良久,终于点头:“也好。我会启动星墟的‘周天星斗阵’,在你们进入褶皱天宫时,用星力为你们开辟一条临时通道。记住,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守住心神——那里的时空法则是错乱的,一秒可能是百年,一步或许踏回过去。”
三日后,紫微峰的峰顶云雾缭绕。苏瑶、林渊和叶清瑶站在悬崖边,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云海,那里隐藏着一道被星力暂时撑开的时空裂隙——这是墨尘子用掌门权限强行开启的,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这是‘星纹符’,”墨尘子递给三人各一枚玉佩,“能在褶皱天宫中定位彼此的位置,一旦遇到危险,捏碎它就能触发星力屏障。”他最后看了苏瑶一眼,“记住初代掌门的话,‘本源净’不是指混沌纯净,是指心净。”
苏瑶点头,将玉佩系在腰间。体内的混沌本源已调整至最平和的状态,像一汪深潭,倒映着悬崖边的星纹阵。
“走吧。”林渊率先踏入裂隙,破魔剑在前方开路,剑刃划出的光弧将周围扭曲的时空撑开。叶清瑶紧随其后,玉箫横在唇边,随时准备吹奏破妄之音。苏瑶最后一个进入,在她的身影消失在裂隙中的刹那,身后的星纹阵骤然亮起,为他们筑起一道暂时的时空屏障。
穿过裂隙的瞬间,三人仿佛坠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周围没有天地,没有方向,只有无数道交错的光带——那是不同时空的碎片,有的映着星墟初创时的盛景,有的闪过陨星渊塌陷时的火光,还有的……是未来星墟被混沌吞噬的画面。
“别看!”林渊低喝一声,破魔剑的光芒暴涨,将所有光带隔绝在外,“这些是时空幻象,会勾起执念。”
叶清瑶立刻吹奏玉箫,箫声如清泉涤荡,那些试图穿透光障的幻象在箫声中纷纷破碎。苏瑶却在幻象消失前,看清了未来画面中的一个细节——她自己站在天枢星核前,体内的混沌本源正与星核的力量融合,而她的眼神,平静得不像被控制。
“怎么了?”林渊注意到她的失神。
“没什么。”苏瑶摇头,将疑惑压在心底。体内的混沌本源正在指引方向,它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朝着某个特定的光点流动。
顺着本源的指引前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光带突然散开,露出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宫殿——正是褶皱天宫。宫殿的梁柱由星纹与混沌纹缠绕而成,殿顶的瓦片是凝固的时空碎片,折射出无数个过去与未来的倒影。
宫门前,黑袍人已等候多时。他身边站着四个同样身披黑袍的身影,气息都与镜渊的镜灵相似,却更加凝练。
“比预想中来得早。”为首的黑袍人——也就是陨星渊遇到的那位,声音带着嘲弄,“看来墨尘子把星纹符给你们了?可惜,在褶皱天宫,任何星力都会被扭曲。”他打了个响指,三人腰间的星纹符突然冒出黑烟,化作齑粉。
林渊立刻将苏瑶和叶清瑶护在身后,破魔剑直指黑袍人:“少废话,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目的?”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那张布满星纹与混沌纹的脸,“很简单,让混沌与星力彻底融合,创造出全新的时空法则。而苏瑶,你体内的纯净混沌本源,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他身后的一个黑袍人突然上前一步,掀开兜帽——那是个面容俊秀的青年,眉眼间竟与星墟的某位长老有七分相似。“小师妹,别来无恙?”青年的声音温和,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叶清瑶脸色骤变:“师兄?你不是在十年前的秘境试炼中失踪了吗?怎么会……”
“失踪?不,是找到了真正的道。”青年抚摸着手臂上的混沌纹,“星墟的规矩太僵化了,只有在混沌中,星力才能发挥真正的力量。你看,我现在能操控时空碎片,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你被混沌污染了!”叶清瑶的声音带着痛心,“秘境试炼的失踪案,是你们搞的鬼?”
“是,也不是。”为首的黑袍人接过话头,“他是自愿的。就像百年前坠入裂隙的镇界碑,是自愿与混沌融合的——天枢星核渴望变革,星墟的时空秩序早就该更新了。”
苏瑶突然开口:“自愿?恐怕是被你们用逆生术强行扭曲了意志吧。就像镜渊的镜灵,看似自主,实则是你们的傀儡。”
黑袍人不置可否,侧身让开宫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天枢星核就在大殿中央,它会告诉你们真相。”
踏入宫殿的瞬间,周围的时空突然扭曲。林渊和叶清瑶的身影在苏瑶眼中变得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水波。“别分开!”林渊大喊,试图抓住苏瑶的手,却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明只有一步,却怎么也够不着。
“是时空错位!”叶清瑶的箫声急促响起,试图稳定空间,“他们在分裂我们!”
黑袍人的笑声在宫殿中回荡:“在褶皱天宫,距离是最没用的概念。你们每个人看到的,都是自己最‘需要’看到的真相。好好享受吧,我的催化剂,还有你的守护者们……”
声音消散时,周围的景象彻底改变。苏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熟悉的庭院里——那是她刚入星墟时居住的地方,院中的桂树开得正盛,一个白衣少女坐在树下,正在擦拭一柄玉箫。
“清瑶?”苏瑶下意识地喊道。
白衣少女转过身,露出的却是苏瑶自己的脸。“你终于来了。”另一个“苏瑶”微笑着,指尖抚摸着玉箫上的混沌纹,“你难道不好奇吗?为什么你的混沌本源如此纯净?为什么天枢星核会呼唤你?”
苏瑶握紧拳头,体内的混沌本源开始躁动:“你是谁?”
“我是你内心的‘疑惑’。”另一个“苏瑶”站起身,庭院的景象开始变化,变成了陨星渊的裂隙边缘,“百年前,第一代拥有混沌本源的人,就是在这里与天枢星核共鸣,试图融合两种力量,却被当成了异类,被星墟的人斩杀。你看,这是历史的轮回。”
画面中,一个黑衣女子被星墟弟子围困,她手中的混沌本源与天枢星核的光芒交织,眼中满是绝望。“她不是邪修,是想阻止时空崩塌。”另一个“苏瑶”的声音带着叹息,“就像现在的你,明明能拯救星墟,却要被当成威胁。”
苏瑶的心跳开始加速。这些画面太过真实,黑衣女子的绝望,与她每次被同门质疑时的感受如出一辙。体内的混沌本源仿佛在呼应画面中的力量,渴望着被理解,被接纳。
“够了!”苏瑶猛地闭眼,墨尘子的话在脑海中回响:“心净则本源净。”她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庭院和画面都已消失,她仍站在褶皱天宫的大殿中,天枢星核就在前方不远处,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而在大殿的另一侧,林渊正面对一场苦战。他被无数时空碎片包围,每个碎片里都映着叶清瑶的身影——有她幼时练箫的模样,有她在镜渊幻境中受伤的模样,还有她被混沌吞噬的模样。
“放弃吧。”黑袍人的声音在碎片中回荡,“你保护不了任何人。破魔剑的裂痕就是证明,你的力量在被混沌侵蚀,迟早会变成伤害她的人。”
林渊挥剑斩断一个碎片,剑身上的裂痕却又扩大了一丝。他看到碎片中叶清瑶绝望的眼神,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这些画面,是他最恐惧的噩梦。
“我不会放弃。”他咬紧牙关,将灵力灌注剑身,“力量会被侵蚀,但意志不会。”破魔剑发出一声长啸,剑身上的时空咒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些映着恐惧的碎片在光芒中纷纷消融。
与此同时,叶清瑶正站在一片熟悉的幻境中——星墟的藏书阁。她的师兄,也就是那个黑袍人青年,正坐在书架旁,翻看着一本禁术古籍。
“小师妹,你看,这就是逆生术的完整版。”青年笑着招手,“只要学会它,就能复活任何你想复活的人。包括……在秘境中为了救你而死的大师兄。”
叶清瑶的身体一僵。大师兄的死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当年若不是她误触机关,大师兄就不会为了护她而被妖兽吞噬。
“你看,”青年翻开古籍,上面的插图正是复活术的步骤,“用一点混沌本源做引,再加上你的星力,就能重塑大师兄的肉身。黑袍人已经答应我了,只要帮他完成计划,就让我复活大师兄。”
叶清瑶的手微微颤抖,玉箫在掌心几乎握不住。复活大师兄的诱惑太大,大到让她几乎忽略古籍上那些扭曲的符文——那分明是用活人精血催动的禁术。
“这不是复活,是傀儡术。”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是苏瑶的声音,“大师兄若知道你用这种方式‘复活’他,一定不会安息。”
叶清瑶猛地清醒,玉箫横在唇边,箫声如利刃出鞘。藏书阁的幻境在箫声中崩塌,青年的身影化作一道黑烟消散。她发现自己站在大殿的第三角,离苏瑶和林渊都不远,却被一层无形的时空屏障隔开。
“看来你们都通过了第一关。”为首的黑袍人重新出现在大殿中央,拍了拍手,“比我想象中要坚定。不过,好戏才刚刚开始。”他指向天枢星核,“看到它周围的星纹了吗?那是星墟的命脉,也是混沌的养料。苏瑶,现在轮到你了——是让它彻底污染,还是用你的本源净化它?或者……像百年前的那位一样,尝试融合?”
天枢星核的光芒突然暴涨,星纹与混沌纹在它表面剧烈冲突,整个褶皱天宫开始震动。苏瑶知道,这是最后的选择——是信任黑袍人的“新法则”,还是坚守星墟的秩序,亦或是……走出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
林渊和叶清瑶同时发力,试图打破时空屏障。破魔剑的光芒与玉箫的音波交织,在屏障上撞出一道道涟漪。
“我们一起!”林渊的声音穿透屏障,带着坚定的力量,“无论你选什么,我们都陪着你!”
叶清瑶的箫声变得柔和而坚韧,像是在说:“别忘了,平衡之道,从来不是非此即彼。”
苏瑶望着挣扎的同伴,看着天枢星核上冲突的星纹与混沌纹,忽然明白了什么。她体内的混沌本源不再躁动,而是变得如流水般温和。
“我既不净化,也不污染。”她一步步走向星核,声音在震动的宫殿中清晰而稳定,“我要做的,是让它们自己找到平衡。就像星墟的时空秩序,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是在一次次冲突中,找到新的共存之道。”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天枢星核的瞬间,星核爆发出万丈光芒。星纹与混沌纹不再冲突,而是像阴阳鱼般开始旋转,形成一道完美的太极图。整个褶皱天宫的震动骤然停止,那些扭曲的时空碎片纷纷归位,林渊和叶清瑶身边的屏障也随之消散。
黑袍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不可能!逆生术的排斥力怎么会消失?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因为你从一开始就错了。”苏瑶的声音透过光芒传来,“混沌与星力本就不是相克的,是你用逆生术强行扭曲了它们的本性。真正的融合,不是强迫,是引导它们找到自然的平衡。”
天枢星核的光芒中,浮现出初代星墟掌门的虚影。他对着苏瑶微微颔首,又看向黑袍人,眼中满是惋惜:“执念生心魔,你被‘变革’的执念困住,反而忘了星墟的初心——守护时空秩序,不是守护一成不变,是守护万物在时空中自由生长的权利。”
黑袍人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他身上的星纹与混沌纹在天枢星核的光芒中渐渐分离,露出原本属于星墟弟子的面容——竟是百年前失踪的一位天才弟子,因不满星墟的保守而被黑袍人组织蛊惑。
“原来……是这样……”他的眼中闪过释然,身影最终化作一道星光,融入天枢星核,“对不起……”
随着他的消散,其余黑袍人也纷纷解除了混沌的控制,露出原本的模样——都是些在时空乱流中迷失的修士,被神秘组织的头目用逆生术控制。
褶皱天宫开始剧烈震动,它的存在本就是建立在扭曲的时空法则上,如今平衡恢复,宫殿自然要崩塌。
“快走!”林渊拉起苏瑶的手,叶清瑶紧随其后,三人朝着来时的裂隙方向奔去。天枢星核的光芒在他们身后形成一道光带,为他们指引方向。
冲出裂隙的刹那,身后的褶皱天宫彻底消散在时空乱流中。星墟仙门的护山大阵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陨星渊的时空裂隙已被修复,紫微峰的方向,天枢星核的光芒与星斗大阵遥相呼应,形成一道稳固的光弧。
墨尘子和众长老早已等候在广场上,看到三人平安归来,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结束了?”叶清瑶望着天空中渐渐隐去的光弧。
“还没有。”苏瑶摇头,体内的混沌本源仍能感觉到,在更深的时空褶皱中,神秘组织头目的气息依旧存在,“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没出现。”
林渊握紧破魔剑,剑身上的裂痕在天枢星核的光芒下,竟开始缓慢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