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海的风浪平息已有三日。
海心岛的废墟上，星辰力与混沌气冲撞的余波渐渐沉淀，那些被炸开的祭坛碎片在纯净星辰力的滋养下，竟生出一层莹白的星砂，踩上去如同踏碎了满地月光。苏瑶坐在一块半截石柱上，指尖轻抚定星剑的剑身，剑刃倒映着她眼底流转的星芒——这三日来，她体内的混沌本源与星辰力愈发融洽，共生阵的光芒几乎成了她灵力的一部分，抬手间便能引动周围的星力流转。
“在想什么？”林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提着两条银鳞海鱼，鱼鳃还在微微翕动，显然是刚从附近海域捕获的。破魔剑斜背在身后，断裂处的金色薄膜已经凝成实质，隐隐能看出剑刃的轮廓，只是尚未完全重铸，断口处的时空咒文仍在缓缓流转，像是在积蓄力量。
苏瑶回头，阳光落在她发梢，折射出细碎的金光：“在想那枚晶石。你说，它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会藏在祭坛之下？”
三日前，他们将那枚记录着渊星双生体真谛的晶石收入储物袋时，整个石室突然坍塌，仿佛是为了守护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如今再想寻找入口，早已没了踪迹，只剩下那枚晶石在袋中散发着温和的气息，提醒着他们那场战斗并非虚幻。
林渊将海鱼串在削尖的星骸木上，用星辰力引燃一堆干燥的星砂，火苗窜起淡蓝色的火焰，带着淡淡的星木清香：“或许是某位远古修士留下的传承。你别忘了，碎星海在万年前本是星辰圣地，后来才被混沌侵蚀。说不定，这枚晶石就是圣地留下的最后遗产。”
“更像是一份警示。”叶清瑶从远处走来，玉箫斜插在腰间，箫身的金色纹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手里捧着几颗拳头大小的果子，果皮上覆盖着细密的星纹，是海心岛特有的星髓果，能滋养灵力，“那晶石里的共生之道，与逆生术的强行融合截然不同。那位留下晶石的前辈，或许早就预料到会有人妄图篡改渊星双生体的本质。”
她将星髓果放在石台上，随手拿起一颗抛给苏瑶，又丢给林渊一颗：“尝尝看，这果子吸收了三日的纯净星辰力，比寻常灵果要温润得多。”
苏瑶咬了一口星髓果，清甜的汁液在舌尖化开，化作一股暖流涌入丹田，与体内的混沌本源和星辰力交融，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确实不错。”她看向叶清瑶，“你的破妄音，似乎也有变化？”
叶清瑶点头，指尖在玉箫上轻轻一弹，一道清越的音波荡开，周围的星砂随着音波微微震颤，竟排列成一个简易的星阵。“现在的箫声，既能引动星辰力，也能安抚混沌气。那日从晶石中领悟的‘共生频率’，让破妄音多了层调和之力。”她眼中闪过一丝思索，“说起来，那枚晶石里的信息太过零碎，我总觉得漏掉了什么。”
林渊翻动着烤架上的海鱼，鱼肉在火焰中渐渐变得金黄，油脂滴落，溅起细碎的火星：“漏掉的，或许是关于渊星双生体本身。晶石只记录了共生原理，却没提这种体质究竟源于何处，又为何会成为逆生术的模仿对象。”
苏瑶闻言，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枚澄澈的晶石。三日来，这枚晶石的光芒愈发柔和，内部流转的星辰与混沌像是活了过来，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微型的星轨。她指尖刚触碰到晶石表面，突然“咦”了一声——晶石上的渊星双生体印记，竟比三日前清晰了数分，印记边缘还浮现出几道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星图的坐标。
“你们看这个。”她将晶石放在石台上，三人凑近细看，只见那些新浮现的纹路蜿蜒曲折，与碎星海的星图隐隐呼应，却又多出几个从未见过的节点。
叶清瑶玉箫轻敲掌心，若有所思：“这纹路……像是被星辰力滋养后才显现的。会不会是……某个地方的坐标？”
林渊取出一张残破的星图，那是他们从黑袍修士身上搜来的，记录着碎星海的部分区域。他将星图铺在晶石旁，对比着那些新浮现的纹路，眉头渐渐皱起：“这些节点不在碎星海范围内。你看这里，”他指向纹路最密集的一处，“这坐标指向的，应该是北溟海的方向。”
“北溟海？”苏瑶微怔，“那里不是万年前星辰圣地覆灭后，混沌气最浓郁的地方吗？传闻那里的时空都被混沌扭曲，进去的修士从未有人生还。”
“但这坐标如此清晰，不像是无的放矢。”林渊指尖划过星图上北溟海的区域，那里只有一片模糊的阴影，“或许，渊星双生体的秘密，就藏在北溟海深处。”
话音刚落，晶石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内部的星轨旋转速度陡然加快，那些新浮现的纹路竟脱离晶石表面，化作一道道金色的光丝，如同活过来的藤蔓，缠绕着飞向天空。三人抬头，只见光丝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幅完整的星图，图中最亮的那颗星辰，正位于北溟海的方向，而星辰旁边，竟标注着两个古篆——“归墟”。
“归墟……”叶清瑶轻声念出这两个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古籍记载，归墟是万年前星辰圣地的核心，也是最后被混沌吞噬的地方。传闻那里沉睡着圣地的传承，却因混沌气太浓，从未有人能靠近。”
苏瑶握紧定星剑，剑身在光丝星图的映照下，发出一声轻鸣：“看来，我们得去一趟北溟海了。”
林渊看着光丝星图中那颗亮得有些异常的星辰，总觉得有些不安：“但北溟海的混沌气非同小可，就算我们现在能调和部分混沌，也未必能承受那里的压力。而且，这星图出现得太过巧合，像是……有人在引导我们过去。”
“不管是引导还是陷阱，总得去看看。”苏瑶站起身，定星剑在她手中化作一道星芒，斩向旁边一块巨石，星刃掠过，巨石无声无息地裂成两半，断面光滑如镜，“那枚晶石不会平白无故显现坐标，更何况，我们体内的力量因它而蜕变，或许，这就是我们必须走的路。”
叶清瑶的玉箫突然发出一声低鸣，箫身的金色纹路与空中的光丝星图产生共鸣：“星图在消失！”
三人抬头，果然见空中的光丝正在渐渐淡化，那些标注着坐标的节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林渊眼疾手快，取出一张空白的灵纸，用破魔剑的时空之力将星图拓印下来，就在最后一道光丝消散的瞬间，灵纸上终于留下了完整的坐标印记，只是那“归墟”二字，竟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灵纸深处，消失不见。
“看来，只有到了北溟海，才能找到归墟的具体位置。”林渊收起灵纸，烤架上的海鱼已经熟透，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先吃东西吧，明日一早出发。”
夜色降临时，碎星海的星空格外明亮。那些被混沌雾气遮蔽了万年的星辰终于露出真容，密密麻麻地铺在天幕上，如同打翻了的星砂盒。苏瑶坐在岛边的礁石上，望着远处翻涌的海浪，定星剑平放在膝头，剑身上的共生阵与天上的星辰遥相呼应。
“在担心北溟海？”林渊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烤熟的海鱼。
苏瑶接过，却没有吃，只是望着星空：“我在想，渊星双生体到底意味着什么。那老者为了模仿它，不惜毁掉整座碎星海；那枚晶石为了守护它的真谛，沉睡万年。这体质，恐怕不只是‘共生’那么简单。”
林渊在她身边坐下，破魔剑靠在礁石上，断口处的金光与星光交融：“不管意味着什么，我们都已经卷进来了。你的定星剑，我的破魔剑，清瑶的玉箫，都因它而蜕变。或许，我们三人的相遇，本身就与渊星双生体有关。”
苏瑶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他眼底的坚定：“你相信宿命？”
“以前不信，现在……”林渊笑了笑，看向远处叶清瑶的方向，她正坐在一块高石上，玉箫轻吹，箫声与海浪声交织，如同天籁，“遇见你们之后，信了。”
苏瑶的心轻轻一动，正想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定星剑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她低头，只见剑身上的共生阵竟自行亮起，剑刃映出的星空里，有七颗星辰正在缓缓移动，形成一个诡异的阵型，而阵型的中心，正是北溟海的方向！
“这是……”苏瑶猛地站起身，定星剑指向天空，“七星移位！是凶兆！”
林渊也察觉到了异常，破魔剑的时空之力瞬间铺开，他望着那七颗移动的星辰，脸色凝重：“不是自然移位，是有人在强行操控星轨！”
叶清瑶的箫声戛然而止，她飞身掠来，玉箫直指星空：“箫声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是黑袍修士！不对，比他们更强，更古老！”
话音未落，那七颗移位的星辰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红光在天幕上化作一只巨大的眼睛，冰冷的视线穿透云层，直直落在海心岛上！
“不好！是冲我们来的！”林渊将苏瑶和叶清瑶护在身后，破魔剑的时空咒文瞬间布满全身，“这是上古星术‘天视’，能锁定目标的气息，一旦被盯上，除非对方主动解除，否则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找到！”
苏瑶的定星剑星芒大盛，共生阵在她脚下展开，形成一道星蓝色的护罩：“是谁在操控星轨？难道逆生术背后还有更强的存在？”
叶清瑶的玉箫发出尖锐的鸣响，破妄音化作一道音墙，试图阻挡那道冰冷的视线：“不止一个！天视的气息很杂乱，像是……一群人在合力操控！”
巨大的眼睛在天幕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确认他们的位置，随后缓缓闭上，七颗移位的星辰也恢复了原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三人都清楚，那道冰冷的视线绝非错觉，它如同跗骨之蛆，已经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无法抹去的印记。
“必须立刻离开碎星海。”林渊沉声道，“天视的锁定最多能维持三日，我们必须在三日内赶到北溟海，那里的混沌气或许能屏蔽这道印记。”
苏瑶点头，定星剑的光芒笼罩住两人：“我用星轨传送阵，能节省一半的时间。”
叶清瑶的玉箫在指尖旋转，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不管是谁在背后搞鬼，敢用天视锁定我们，总有一天要他们付出代价。”
三人不再犹豫，苏瑶催动定星剑，星蓝色的传送阵在脚下展开，阵纹与天上的星辰遥相呼应。随着一阵轻微的眩晕，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海心岛上，只留下那堆尚未燃尽的篝火，在夜风中渐渐熄灭。
与此同时，碎星海边缘的一处暗礁上，十几个黑袍人跪在地上，对着一面水镜恭敬行礼。水镜中，隐约能看到几道模糊的身影，坐在星纹密布的殿堂里，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尊上，已用天视锁定目标，确认为持有定星剑的女子、破魔剑持有者，以及……玉箫传人。”为首的黑袍人声音嘶哑，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
水镜中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器在摩擦：“很好。渊星双生体的钥匙已经出现，归墟的封印也该松动了。告诉‘影阁’，让他们在北溟海布下天罗地网，务必在三人抵达归墟前截杀他们。”
“尊上，那三人能摧毁逆生术核心，实力不容小觑，影阁的人手……”
“不够？”另一道阴冷的声音打断了他，“那就让‘星陨殿’的人也出手。万年前没能得到的东西，这一次，绝不能再失手。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那个持有定星剑的女子，她体内的混沌本源，可是开启归墟的关键。”
“是！”黑袍人恭敬地低下头，额头几乎贴到礁石上。
水镜中的身影渐渐淡去，只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吩咐：“三日之内，我要听到消息。”
水镜彻底消散，为首的黑袍人缓缓站起身，转头看向北溟海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苏瑶……林渊……叶清瑶，你们以为毁掉逆生术就结束了？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身后的黑袍人纷纷起身，周身散发出浓郁的杀气，与碎星海残留的混沌气交织在一起，化作一道黑色的狼烟，朝着北溟海的方向飞去。
北溟海的边缘，一艘残破的星舟正在缓缓航行。
星舟的甲板上，苏瑶望着前方翻滚的墨色海水，眉头紧锁。这里的混沌气比碎星海浓郁百倍，海面上漂浮着无数破碎的船骸，有些甚至是上古时期的星辰战船，船身上的星纹早已被混沌侵蚀，变得漆黑如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吸入一口都觉得灵力滞涩。
“已经进入北溟海范围了。”林渊收起星图，灵纸上的坐标在混沌气的影响下变得模糊不清，只有指向归墟的方向还残留着一点微光，“天视的印记还在，那些人随时可能追上来。”
叶清瑶站在船头，玉箫横在唇边，箫声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前方的海域，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前面五十里有座荒岛，岛上有微弱的星辰力波动，或许可以暂时落脚，避开混沌气最浓郁的区域。”
苏瑶点头，定星剑在船头一点，星蓝色的灵力注入星舟，船速陡然加快，朝着叶清瑶所说的荒岛驶去。
半个时辰后，星舟停靠在荒岛的岸边。
这座岛屿比海心岛小了许多，岛上覆盖着茂密的黑色植被，叶片边缘泛着幽光，显然是吸收了混沌气才长成的。但奇怪的是，岛屿中心却有一座白色的石塔，塔身上刻满了星辰符文，散发着淡淡的星力，将周围的混沌气隔绝在外，形成一片纯净的区域。
“这石塔……”苏瑶走近观察，塔身上的符文竟与定星剑的共生阵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古老，“像是万年前星辰圣地的风格。”
林渊用破魔剑轻轻触碰塔身，符文突然亮起，一道星蓝色的光罩从塔底升起，将整座岛屿笼罩其中。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是护岛阵！而且还在运转！看来这座荒岛并非无人居住。”
话音刚落，石塔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老者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却精神矍铄，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如星空，仿佛能看透人心。
“三位小友，远道而来，辛苦了。”老者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苏瑶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在这危机四伏的北溟海，突然出现一位守着石塔的老者，太过诡异。
“前辈是？”林渊上前一步，破魔剑微微出鞘，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老者笑了笑，拄着拐杖转身，朝着石塔内走去：“老朽只是个守塔人。三位既然能来到这里，想必是持有归墟信物的人吧？进来坐坐吧，外面的‘客人’，很快就要到了。”
“客人？”苏瑶敏锐地抓住这个词，“是操控天视的人？”
老者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进去再说。护岛阵虽能挡住一时，却挡不住‘影阁’的追杀。”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跟着老者进入石塔。他们都明白，在这北溟海，一个能运转万年前护岛阵的老者，绝非凡人，或许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关于归墟和影阁的线索。
石塔内部比外面看起来大得多，一层的大厅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星图沙盘，沙盘上的星辰正随着北溟海的星轨缓缓转动。老者走到沙盘旁，拿起一根玉杖，在沙盘上轻轻一点，归墟的位置突然亮起。
“归墟，是万年前星辰圣地的藏书阁。”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悠远，“那里存放着圣地所有的秘密，包括渊星双生体的起源，以及……混沌气的真相。”
苏瑶心中一动：“混沌气的真相？难道它并非天生存在？”
“自然不是。”老者叹了口气，玉杖在沙盘上划出一道黑色的轨迹，“万年前，有一群修士妄图掌控星辰力与混沌气，创造出所谓的‘完美体质’，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渊星双生体。他们在归墟进行了一场禁忌实验，结果实验失败，混沌气失控，才吞噬了整个星辰圣地，形成了如今的北溟海。”
林渊眉头紧锁：“那群修士……就是逆生术的创造者？”
“可以这么说。”老者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