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北凉王府,在这一夜彻底变成了一座森严的铁笼。
暗营精锐倾巢而出,他们如无声的幽影,行动间似狩猎的犬群,凭借远超普通护卫的感知与经验,对王府每一寸土地进行地毯式排查。
刀剑出鞘的寒光,在夜色中不时闪过,映出他们面容上刻骨的冷厉。
徐骁的震怒,像压城黑云笼罩王府上空。任何胆敢懈怠或办事不力者,都将承受北凉王的雷霆之怒。
而此刻,这场巨大风暴的中心,陈凡,却仿佛人间蒸发,踪迹全无。
王府西北角,一处荒废、被遗忘的院落。
在这废弃院落最不起眼的角落,一堆乱石与枯枝深处,藏着一个仅容一人猫腰钻入的狭窄洞口。
洞口下,豁然开朗。这是一间七八尺见方的地下密室,青石垒砌的四壁虽显简陋,却被他打理得一尘不染。
他穿越至此后,便利用“边缘人”身份对王府犄角旮旯的熟悉,寻到这处近乎塌陷的废弃地窖。
近一年来,他伪装懒散,趁夜色一点点清理挖掘,又从王府外倾颓的旧建筑中悄悄搬运碎裂青石,硬是加固修葺出这隐秘据点。一来为了不为人知的修炼,二来,也是为了应对眼下这种突发状况。
“呼……这帮家伙,还真是看得起我。”陈凡盘膝坐在密室中央的蒲团上,嘴角勾着戏谑。
他清晰感知到,头顶上方不止一拨人影匆匆掠过,刻意压低的脚步与交谈声,隔着厚土仍隐约入耳。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敛息符(良品)】,这是他之前截胡某个倒霉蛋的小机缘时顺手牵羊得来的,比那次性劣品符箓效果要好上不少。
真气微吐,符箓无火自燃,清光融体。瞬间,陈凡先前激战后略显紊乱的气息,以及那股新生、蕴含龙威的霸道内力波动,尽数消弭无形。再有胸前那枚来历不明的玉佩散发清凉,他整个人仿佛与这方狭小地下融为一体,气息全无。
“单靠躲,可不是我的风格。”陈凡眼中闪过狡黠。
他并非坐以待毙。在密室入口通道内,以及那堆乱石枯枝掩护下,他不仅用几根浸过特殊药液、韧性十足、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蛛丝,和几颗精心摆放的小石子,布置了数道极其隐蔽的预警机关,更在密室靠近地面的石壁上,预留了一个伪装成土块的微小听孔,能将地面震动与特定频率的声音放大传入密室。
一旦院中有人细查,他便能瞬息察觉。
“李老狐狸,徐老魔,想抓小爷我,可没那么容易。”他心中暗自嘀咕,脸上不见紧张,反倒带着猫捉老鼠的恶趣味。
废弃院落之外,暗营统领正带着一队精锐暗卫,仔细搜查着附近的每一处角落。
“统领,这片区域都搜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踪迹。”一名暗卫低声禀报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
他们已经连续搜查了数个时辰,几乎将王府翻了个底朝天,却连陈凡的一根毛都没找到。
暗营统领眉头紧锁,锐利目光扫过眼前荒凉院落。他多年追踪,直觉此处并无异样。那股属于陈凡的独特霸道气息,在这里丝毫感应不到。
“哼,算他跑得快!”暗营统领冷哼一声,心头焦躁渐生。
时间拖得越久,那贼人逃脱或者隐藏得更深的可能性就越大。
“走!去东边的库房区再看看!那里有不少闲置的屋子,容易藏身!”他一挥手,带着手下匆匆离去。暗卫身影很快没入夜色,废弃院落重归死寂。
地下密室中,陈凡通过预警机关的细微动静,感知到头顶搜索队已离,他轻舒一口气。
“看来这【敛息符】和玉佩的效果还真不赖。”他轻抚下巴,“不过,李义山那老狐狸,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正如陈凡所料。李义山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他负手立于窗前,目光深邃,望向窗外漆黑夜空与王府内星星点点的火光。
“庚十七所……马夫……蕴龙古鼎……”李义山低声念叨着这几个词,手指无意识轻叩窗棂。
徐骁的雷霆震怒和全府大搜捕,在他看来,声势虽巨,未必奏效。**那个“陈凡”既然敢在北凉王府的宝库动手,并能从暗营统领手下从容夺宝脱身,其心智手段,绝非凡俗。
“此人行事,看似莽撞,实则每一步都透着算计。
他定然对王府的地形和布防有所了解,甚至可能提前准备了藏身之处。”李义山双眼微眯,精光一闪。
“寻常的搜捕,只会让他藏得更深。若他真的还在府内,那么他最可能藏身的地方,反而是那些最容易被忽略,或者平日里无人问津的所在。”
他缓缓转过身,对着侍立一旁的亲信沉声道:“传令下去,让暗营的人,不必再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重点排查王府内所有废弃的院落、久无人居的偏僻屋舍、甚至是那些年久失修的枯井、暗渠。越是犄角旮旯,越要掘地三尺!”
“是,军师!”亲信躬身领命,迅速退下。
李义山嘴角勾起冷笑,智珠在握:“小老鼠,我看你能藏到几时。”
世子院。徐凤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轻。
当他得知王府宝库失窃,父亲震怒,全府上下都在搜捕一个名为“陈凡”的马夫时,脸上先是难以置信,旋即眉头紧蹙。
“一个马夫?竟有如此胆量和实力,还能从暗营统领手下夺宝而走?”徐凤年喃喃自语,他印象中马厩里那个懒散身影变得模糊起来,
“此人潜伏王府,所图为何?仅仅是蕴龙古鼎,还是……这王府之内,当真藏龙卧虎到如此地步,连父亲的眼线都未能察觉?”
警惕在他心底悄然升起。**这北凉王府,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藏龙卧虎了?
他身旁的剑九黄,那张布满风霜的脸,罕见地凝重。
“世子,此事非同小可。王府之内出了这等人物,怕是会掀起不小的波澜。”老黄的声音有些沙哑,
“老奴会守好院子,世子不必担忧。”话虽如此,他握着那柄破旧木剑的手,却下意识地紧了紧。不安萦绕心头。
他担心的,不仅仅是王府的安危,更担心此事会以某种不可预知的方式,牵连到自家世子。
毕竟,那失窃的“蕴龙古鼎”,据说是与世子气运相关之物。
地下密室中,陈凡再次感知到头顶数道气息来回逡巡,这一次,停留时间更长,搜查也更仔细。
“看来李老狐狸开始发力了。”陈凡心中暗道,神色却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