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内外。
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刮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王语嫣忍不住又往慕容复怀里缩了缩，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颤：“表哥，那姑娘…眼神好吓人，像…像活了很久的老怪物。”
慕容复紧了紧搂着她的手臂，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浓雾，锁定那扇紧闭的巨门。“不是像，”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凝重，“她就是。”
天山童姥！那看似稚嫩皮囊下，是积攒了近百年的功力与戾气！慕容复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庞大、阴冷、又带着点邪性的气息，正从宫门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像无形的触手，试探着他们。
**吱呀——**
没等太久，沉重的宫门再次开启一条缝。依旧是那个绿衣“少女”，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她脚步轻得像猫，踩在积雪上几乎没声音，几步就到了慕容复面前，将那枚逍遥指环递还。
“童姥有请。”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情绪。
慕容复接过指环，入手温润依旧。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牵起王语嫣微凉的小手：“走。”
穿过厚重的宫门，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外面是刺骨的寒风和冰雪，里面却暖意融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了药草和冷香的清淡味道。宫殿内部比外面看着更显空旷高大，巨大的石柱撑起穹顶，墙壁上镶嵌着不知名的发光晶石，散发着柔和的白光，照亮了幽深的长廊。地面铺着光滑如镜的黑石，倒映着人影，行走其上，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荡起轻微的回响。
绿衣少女引着他们，七拐八绕，穿过几重殿宇，最终来到一处偏殿。这里的布置极为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中央只有一个巨大的、通体由某种莹白暖玉雕琢而成的莲花座，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和驱散寒意的暖流。
莲花座上，盘膝坐着一个人。
正是刚才引路的那个绿衣“少女”！
此刻，她闭着双眼，双手结着一个古怪的印诀放在膝上。那张稚嫩绝美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然而，一股比刚才在门外感受到的、更加深沉浩瀚、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威压和一丝若有若无邪气的恐怖气息，正从这具小小的身体里弥漫开来！
王语嫣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小手紧紧攥着慕容复的衣角，指节都有些发白。她从未感受过如此可怕的压力，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活火山！
慕容复体内混沌灵力本能地加速运转，抵御着这股无形的压迫。他上前一步，姿态不卑不亢，抱拳躬身：“逍遥派新任掌门慕容复，携内子王语嫣，拜见童姥。”
**唰！**
莲花座上的“少女”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瞳孔深处，不再是门外时的清澈漠然，而是沉淀着近乎百年的沧桑、看透世情的冰冷，以及一丝…被岁月扭曲的怨毒！这眼神，与她那张稚嫩的脸形成了最诡异、最惊悚的对比！
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在慕容复脸上，带着审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半晌，一个清脆却蕴含着无尽苍老和威严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殿内令人窒息的寂静：
**“慕容复？无崖子师兄…竟把逍遥派和指环，交给了你？”**
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深沉的探究。
慕容复直起身，坦然迎上那双能穿透人心的目光：“是。师尊临终前，将衣钵传于弟子。并交代弟子，务必完成两件事。”
“哦？”天山童姥（此刻终于可以确定她的身份）的眉毛极其细微地挑了一下，“何事？”
慕容复手一翻，一个用油布包裹的、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包袱出现在手中。他解开包袱一角，露出了里面那颗双目圆睁、凝固着无尽惊骇和怨毒的——丁春秋的头颅！
**“第一，清理门户，手刃叛徒丁春秋，取其首级，告慰师尊在天之灵！”**
慕容复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他将丁春秋的头颅往前一送。
**嘶——**
饶是童姥见惯了风浪，看到丁春秋那死不瞑目的头颅，眼神也剧烈波动了一下！那里面蕴含的怨毒和惊骇是如此真实！她死死盯着那颗头颅，仿佛在确认什么。良久，一声极轻、极复杂的叹息从她唇间溢出：
**“师兄…你终究还是…放不下…”**
这声叹息，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有对师兄的追忆，有对丁春秋背叛的恨意，也有大仇得报的一丝释然。殿内的气氛，似乎因为这颗头颅的出现，缓和了那么一丝丝。
童姥的目光从丁春秋的头颅上移开，重新落在慕容复身上，那审视的意味更重了。“第二件事呢？”
慕容复收起头颅，语气依旧平稳：“师尊言道，灵鹫宫乃我逍遥派重要支脉，童姥更是师尊至亲师妹。师尊希望弟子，能代他照拂童姥，护您周全，尤其…是在您即将返老还童，功力尽失的‘虚弱期’。”
**“虚弱期”三个字，慕容复咬得格外清晰！**
**嗡！**
一股狂暴的、充满戾气的威压猛地从天山童姥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如同沉睡的凶兽被戳中了逆鳞！整个偏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温度骤降！墙壁上的晶石光芒都似乎黯淡了一瞬！
王语嫣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几乎站立不稳！
慕容复眼神一凝，混沌灵力汹涌而出，形成一个无形的护罩，将王语嫣护在其中，同时自身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腰杆挺得笔直，半步不退！
天山童姥那张稚嫩的小脸彻底阴沉下来，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着慕容复，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滔天的恨意：
**“李！秋！水！是那个贱人！一定是她告诉无崖子师兄的！是不是？！她是不是就在附近？！让她滚出来！！”**
她猛地从莲花座上站起！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气势！宽大的绿袖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那股疯狂和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
慕容复心中凛然，这老怪物对李秋水的恨意，简直深入骨髓！他迎着童姥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声音沉稳，斩钉截铁：
**“师尊仙逝前，只字未提李秋水下落！弟子更未见过此人！告知师尊此事的，并非李秋水！”**
他顿了顿，迎着童姥那依旧充满怀疑和暴戾的眼神，继续道：“师尊洞悉天机，对同门功法了如指掌。童姥您功法特殊，每三十年一次返老还童，功力尽散，需耗时九十日方能恢复。此乃逍遥派至高隐秘，师尊知晓，不足为奇。他老人家…只是放心不下您。”
最后一句，慕容复说得异常诚恳。
天山童姥死死盯着慕容复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丝毫说谎的痕迹。慕容复眼神坦荡，毫无波澜。
那股狂暴的戾气，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童姥缓缓坐回莲花座，眼神中的疯狂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孤寂取代。她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师兄他…待我，终究是好的…”**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暖玉莲花座散发的柔和光晕和若有若无的药香。
过了好一会儿，童姥才再次抬头，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直接得近乎残酷：
**“慕容复，你既接了师兄的担子，成了逍遥派掌门。好！那我问你，你敢不敢替师兄，也替我，杀了李秋水那个贱人？！只要你提她头来见，这灵鹫宫上下，包括我天山童姥，尽归你驱策！”**
**杀李秋水！**
条件诱人无比！掌控灵鹫宫，等于瞬间拥有庞大的势力和无数高手！
但慕容复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摇头，拒绝得干脆利落：
**“不敢，也不能。”**
“嗯？！”童姥眼神瞬间变得危险，寒气再次弥漫。
慕容复毫无惧色，直视着她：“童姥明鉴。李秋水乃西夏皇太妃，本身亦是宗师巅峰高手，其势力盘根错节，潜藏极深。贸然刺杀，无论成败，必引西夏与我逍遥派不死不休！更可能暴露童姥您即将虚弱之秘，引来她不顾一切的疯狂报复！此乃取死之道，智者不为！”
他条理清晰，字字如刀，剖析利害。
童姥眼中的危险光芒闪烁不定，显然慕容复的话戳中了她的顾虑。她恨李秋水入骨，但也深知那贱人的可怕！她死死攥紧了小小的拳头，骨节捏得发白，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任由那贱人逍遥快活？！难道师兄的仇就不报了？！难道等她在我最虚弱的时候杀上门来？！”**
恨意和不甘，几乎要将她小小的身体撑爆！
慕容复踏前一步，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
**“仇，自然要报！但不是现在！更不是由我独自前去送死！”**
“童姥您功法玄奥，只需安然渡过这九十日返童期，功力尽复甚至更上一层楼！届时，您我二人联手，何惧她一个李秋水？弟子在此承诺，在您返童虚弱的这九十日里，由我慕容复亲自坐镇缥缈峰！李秋水若敢来犯，必让她有来无回！待您功成之日，便是我们联手诛杀此獠，为师尊雪恨之时！”
**护法！联手！**
慕容复的承诺，掷地有声！
天山童姥眼中精光爆闪！她死死盯着慕容复，似乎在衡量他话语的分量和…实力！
她能感觉到慕容复体内那股不同于内力的、更加玄奥霸道的能量波动（混沌灵力），虽然境界似乎不如她深厚，但那股质感和潜力，让她都感到心惊！
**这小子…或许真能挡住那贱人！**
巨大的诱惑和现实的考量在她心中激烈交锋。最终，对李秋水的刻骨恨意和对自身安全的极度重视，压倒了立刻复仇的冲动。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的疯狂和戾气渐渐收敛，重新变得深不可测。她看着慕容复，声音恢复了那种清脆却苍老的腔调：
**“好！慕容复，记住你今日的承诺！九十日！护我周全！若你能做到…”**
她顿了顿，小手一挥，指向殿外某个方向：
**“灵鹫宫后山绝壁，刻有我逍遥派自祖师以降，收集、推演、乃至自创的无数武学精要！从今日起，你可随时前往参悟！算是我预付的报酬！”**
逍遥派武学精要！这简直是天大的宝藏！
慕容复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抱拳道：“多谢童姥！”
童姥的目光又转向一直安静站在慕容复身后、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王语嫣，眼神在她绝美的脸蛋和玲珑的身段上扫过，带着一丝审视：
**“小女娃根骨悟性倒是不错，可惜内力浅薄。既是掌门夫人，也不能太弱了，丢了逍遥派的脸面。”**
她屈指一弹！
**嗤！嗤！**
两道细微却凝练如实质的破空指风，精准地射入王语嫣的眉心和小腹丹田！
“啊！”王语嫣惊呼一声，只觉得两股暖流瞬间涌入体内，迅速散开，滋养着经脉，原本修炼《无上心经》产生的滞涩感竟减轻了不少！一股沛然的力量感油然而生！
**“此乃‘长春指力’，每日午时，我会为你打入两道，助你固本培元，洗练经脉。九十日后，保你功力踏入一流之境！”**童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王语嫣又惊又喜，连忙盈盈下拜：“语嫣谢童姥成全！”
接下来的日子，慕容复和王语嫣便在灵鹫宫住了下来。
童姥果然信守承诺，每日午时，准时出现在王语嫣暂居的石室，施展“长春指力”助她打通经脉，夯实根基。王语嫣的修为，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
而慕容复，则一头扎进了灵鹫宫后山的武学石壁。
那是一片巨大的、光滑如镜的天然石壁！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无数文字、图形、线条！刀枪剑戟、拳掌指腿、内功心法、轻身提纵、乃至奇门遁甲、医毒蛊术…包罗万象，浩如烟海！其中许多精妙之处，连慕容复都看得目眩神迷！
童姥偶尔也会飘然而至，负手站在石壁前，看着慕容复参悟。更多的时候，她会亲自下场指点。
这一日，风雪稍歇。
后山一处空旷的雪坪上。
“看好了！”天山童姥小小的身影灵动如鬼魅，在雪地上急速穿梭。她双手翻飞，时而如拈花摘叶，轻柔曼妙；时而又如分筋错骨，狠辣刁钻；忽而化掌为刀，凌厉无匹；忽而并指如剑，寒气森森！
**天山折梅手！**
这门功夫看似简单，却将天下无数兵刃拳脚的招式化入其中，信手拈来，变化无穷！深得逍遥派武学“随心所欲”之精髓！
慕容复看得全神贯注，体内混沌灵力随着童姥的演示而自发流转、模拟。他天赋本就极高，又有混沌灵力这等本源之力打底，理解力堪称恐怖！
童姥一套演示完毕，身形定住，看向慕容复：“此功包罗万象，永无止境。领悟多少，看你造化。”
慕容复闭目凝神片刻，再睁开眼时，双手已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起手式与童姥一般无二，但动作间，却隐隐多了一股圆融流转、生生不息的阴阳道韵！少了些狠辣刁钻，多了分浑然天成的意境！
“好！”童姥眼中爆出一缕精光，忍不住赞了一声！这小子，悟性简直妖孽！
紧接着，童姥气息陡然一变！小小的身躯里爆发出刚猛霸烈的气势！
**喝！**
她吐气开声，双掌连环拍出！掌风呼啸，刚猛绝伦！每一掌拍出，空气中都隐隐响起风雷之声，至刚至阳的掌力将周围的积雪都震得簌簌飞扬！
**天山六阳掌！**逍遥派少有的至刚掌法！
慕容复看得热血沸腾！这刚猛路子，正合他混沌灵力中至阳至刚的一面！
他立刻沉腰坐马，体内混沌灵力轰然运转，阳气勃发！双掌赤红如烙铁，带着灼热的气浪，模仿着童姥的招式，狠狠拍出！
**轰！轰！轰！**
掌风激荡，雪地上炸开一个个焦黑的大坑！热浪滚滚！
童姥在一旁看着，越看越是心惊！慕容复的掌力，刚猛炽烈处，比正宗的天山六阳掌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可怕的是，他掌力收放之间，竟隐隐有一股阴柔绵韧的后劲暗藏其中，刚猛中透着圆转，霸道里藏着后路！
**这…这已不是纯粹的天山六阳掌了！**
慕容复一套掌法打完，收势而立，浑身热气蒸腾，眼中神光湛然！他感受着体内奔腾流转、刚柔并济的混沌灵力，一个念头豁然开朗！
他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童姥，朗声道：
**“童姥！此掌法刚猛炽烈，却失之圆融！弟子斗胆，以自身阴阳本源之力相融，取其神意，去其桎梏！此掌，当名为——混沌阴阳掌！”**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掌拍向旁边一块半人高的坚硬山岩！
掌出无声！
没有刚猛的掌风，没有灼热的气浪！
只有一股混沌、包容、却又蕴含着湮灭万物气息的灰色气流，瞬间包裹了整块岩石！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块坚硬的山岩，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又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揉捏的面团，无声无息地…**塌陷、分解、化为一滩细腻的石粉！**被寒风一吹，簌簌飘散！
**嘶！**
饶是童姥活了近百年，见多识广，此刻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这…这是什么掌力？！刚柔并济，湮灭万物？！**
这威力，比单纯的天山六阳掌，何止强了一倍？！这小子…竟真的将逍遥绝学推演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叮！】
【融合逍遥绝学《天山六阳掌》精要！】
【结合混沌灵力本源！】
【自创绝世掌法：《混沌阴阳掌》！】
【掌法品阶：绝世（可成长）！】
【掌法特性：阴阳轮转，刚柔并济，湮灭侵蚀！】
【奖励系统积分：1000点！】
慕容复看着地上那滩石粉，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和新掌法带来的无穷奥妙，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混沌阴阳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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