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鎏金兽首香炉吞吐着青烟,苏晚棠跪在冰凉的青砖上,听着头顶上方皇帝翻阅奏折的沙沙声响。自揭穿太子的贺寿图阴谋后,这样被单独召见的次数愈发频繁,可每一次,都像是行走在刀刃之上。
“贤嫔,” 皇帝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她后背渗出冷汗,“岭南进贡的夜明珠,你挑一对去。”
苏晚棠福身谢恩,余光瞥见案头摊开的密折,墨迹未干的字迹上 “端王” 二字刺得她瞳孔微缩。殿外突然传来喧哗,侍卫统领的声音格外清晰:“启禀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挥了挥手:“让他在偏殿候着。” 他转向苏晚棠,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你与端王... 究竟是何交情?”
这个问题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心头。苏晚棠想起昨夜阿梨冒雨送来的消息,说太子在朝堂上弹劾端王豢养死士。她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 —— 那是前日在御花园捡到的,上面绣着太子府的纹样。
“臣妾惶恐,” 她将帕子呈上,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三日前,臣妾在梅林偶遇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见他行色匆匆,手中之物不慎掉落。臣妾本想归还,却...” 她顿了顿,“却发现帕子上绣着的,竟是西域叛军的图腾。”
皇帝猛地攥紧帕子,龙案上的朱砂砚被碰翻,猩红的墨汁在密折上晕染开来。就在这时,偏殿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太子愤怒的咆哮穿透重重宫墙:“定是那贱人离间我兄弟!”
苏晚棠心中一紧,却仍保持着恭顺的姿态。她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得凶险,却也赌对了皇帝对权力的忌惮。三日后,圣旨颁下:“贤嫔贤良淑德,屡建奇功,着晋为正四品容华,赐居景明宫。”
景明宫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苏晚棠望着院中盛开的并蒂莲,想起初入宫时住在杂役房的自己。阿梨抱着内务府送来的新制宫装,声音哽咽:“娘子,咱们总算熬出头了。”
“别高兴得太早。” 苏晚棠抚摸着宫装上金线绣的鸾鸟,“柳如烟虽在冷宫,可太子不会善罢甘休。况且...” 她压低声音,“太后近日对端王的态度也愈发微妙。”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啼哭声。苏晚棠掀起珠帘,只见一群宫女围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小丫头,正是皇后宫里的掌事宫女。那丫头满脸泪痕,怀中抱着的匣子散落一地,竟是西域进贡的香料。
“抓贼啊!” 徐嬷嬷带着侍卫匆匆赶来,目光扫过香料,脸色骤变,“这不是皇后娘娘珍藏的龙涎香?怎么会在你手里,大胆贱婢!”
小丫头拼命磕头,额头鲜血淋漓:“容华娘娘救命!有人栽赃...” 她的目光与苏晚棠对视的瞬间,突然噤声。
苏晚棠心中一动,蹲下身子捡起香料瓶。瓶身还带着温热,显然是刚从某人怀中取出。她望向皇后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徐嬷嬷,此事蹊跷。不如先将人带到本宫宫中,细细审问?”
掌事宫女被带下去后,阿梨忧心忡忡:“娘子,这明显是皇后的圈套,您为何要...”
“因为这是个机会。” 苏晚棠将香料瓶重重拍在桌上,“皇后想借盗窃之名打压我,却忘了,香料从她宫里流出,本就说不清道不明。” 她取出纸笔,写下一封密信,“去,将这个交给端王。”
当夜,景明宫灯火通明。苏晚棠正对着铜镜卸妆,突然听见屋顶传来瓦片轻响。她不动声色地握紧发簪,却见一道黑影翻窗而入 —— 是端王!
“好个贤良淑德的容华,” 端王摘下面罩,眼中带着赞赏,“皇后那点手段,倒成了你晋升的垫脚石。” 他将一卷密档扔在桌上,“太子近日与北疆使臣来往密切,这是证据。”
苏晚棠展开密档,手忍不住微微颤抖。北疆一直是朝廷心腹大患,若太子真与叛军勾结... 她突然想起白天那个掌事宫女欲言又止的眼神,心中豁然开朗。
“端王殿下,” 她将密档收入妆奁,“明日太后寿宴,臣妾有个计划。”
寿宴当日,太和殿内丝竹悠扬。皇后身着华服,端坐在皇帝身侧,目光时不时扫过苏晚棠。当舞姬们跳起西域胡旋舞时,苏晚棠突然起身:“臣妾斗胆,愿为太后献舞一曲!”
不等众人反应,她已褪去外袍,露出内里火红的舞衣。随着鼓点响起,苏晚棠旋转如蝶,发间金铃清脆作响。当她俯身拾起地上的彩绸时,众人惊觉,那彩绸上竟绣着西域叛军的图腾!
“大胆!” 皇后拍案而起,“此乃叛军纹样,你是何居心?”
苏晚棠却不慌不忙,舞至皇帝面前跪地:“臣妾有罪!三日前在御花园,捡到太子殿下侍卫掉落的帕子,上面亦是此纹样。臣妾不敢隐瞒,特以此舞警醒众人!”
殿内瞬间哗然。太子脸色铁青,正要辩解,端王已捧着密档上前:“皇兄,请过目!”
皇帝翻阅密档的手不住颤抖,最终将卷宗狠狠摔在地上:“来人,将太子禁足!彻查此事!”
苏晚棠望着被拖走的太子,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这一舞,彻底得罪了太子一党。但当她抬头望向太后,却见老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笑意。
寿宴结束后,太后宣苏晚棠至慈宁宫。“丫头,” 太后抚摸着她的发顶,“这步棋走得险,却走对了。” 她取出一枚凤纹玉佩,“这是哀家年轻时的物件,你收下吧。”
苏晚棠捧着玉佩,泪水夺眶而出。从寒门秀女到正四品容华,每一步都浸透了血与泪。她知道,前方等待她的,将是更残酷的斗争。但此刻,她终于明白,在这深宫里,唯有让自己成为最锋利的刀,才能守护想守护的一切。
回到景明宫,阿梨捧着新制的宫装,上面金线绣的鸾鸟栩栩如生:“娘子,内务府说,这是按正四品容华的规制做的。”
苏晚棠轻抚过鸾鸟羽翼,窗外月光如水。她知道,今夜过后,后宫格局将彻底改变。而她,正站在风暴的中心,以容华之姿,崭露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