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伟面沉如水,不再废话,身形陡然前冲。长刀出鞘,带起一道刺目寒芒,对着陈九斤当头力劈,刀风呼啸,卷起地上枯黄的松针。在他想来,自己人合七层的修为,足以将这人合二层的少年一刀劈翻在地。
陈九斤不闪不避,只做了两个动作。他左手抡起那刚到手的开山巨锤,后发先至,以锤面精准地横扫在劈来的刀身之上。力量毫无保留。金铁交鸣声刺耳,牛小伟只觉一股沛然巨力自刀柄汹涌而来,双臂剧震,虎口欲裂,竟再也握不住长刀,刀脱手飞出。
他双手鲜血淋漓,指间皮肉已被震裂,剧痛钻心。牛小伟满脸的轻蔑瞬间化为惊骇,踉跄着向后急退,脚下松软的针叶被踩得四散飞溅。
陈九斤的第二个动作接踵而至,不等牛小伟站稳,手中巨锤已化作一道乌光,脱手掷出。牛小伟反应不可谓不快,勉力向旁侧跃开,却仍未能完全避过。
锤头擦着他的身体呼啸而过,劲风撕裂了他宽大的道袍。布片夹杂着血丝漫天飞舞,洒落一地。
牛小伟肩头至侧腹,被锤风扫过之处,衣衫尽碎,皮开肉绽,一道狰狞的伤口出现,甚至能瞥见模糊的内腑。他惨叫一声,翻滚在地,蜷缩抽搐。
陈九斤面色平静,淡淡吐出两个字:“太弱。”随即,他将注意力转向不远处的牛巨伟,此人才是真正的威胁。
“哥……”牛小伟躺在地上,声音因剧痛而扭曲,他感到生机正迅速流逝,若不及时救治,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牛巨伟脸上的笑意早已荡然无存。他腰间长刀锵然出鞘,直扑陈九斤。胞弟的惨状让他怒火中烧。先前与陈九斤对话时的轻松写意,不过是他对猎物的戏弄。此刻,“猎物”露出了獠牙,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陈九斤神色不变,他与人合高层修士交手非止一次,已有应对经验。他反手一抽,背后的铁精大剑应声出鞘,沉重的剑身在他手中却举重若轻。
牛巨伟长刀挟风雷之势刺来,刀尖寒芒闪烁。陈九斤大铁剑一振,“锵”然巨响中,剑锋横扫,精准地格开刺来的刀锋,使其偏离轨迹。他顺势踏步,剑脊压下,重剑带着沉猛的力道,直逼牛巨伟胸前。剑势浑厚,如山岳压顶。
牛巨伟身形微侧,左手手掌上白光一闪,凝练的灵力喷薄而出,拍向铁精大剑的剑身,试图卸开这刚猛无匹的一击。他的人合八层横炼修为,此刻尽显。
光掌准确击中剑身,发出一声闷响。然而,牛巨伟只觉一股巨力反震回来,他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掌力,竟未能撼动铁剑分毫。剑势依旧。
牛巨伟脸色骤变,急忙拧身闪避。饶是如此,他胸前的道袍仍被剑锋边缘扫过,“嗤啦”一声裂开一道口子。仅仅是擦过,便有如此威力,这少年的力量,竟还在他这个专修肉身的八层修士之上!他胸口皮肤上,一道浅浅的血痕迅速浮现。
地上,牛小伟勉强抬头,看到这一幕,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牛巨伟人合八层的大高手,竟在第一招交锋中就落了下风?他分明未曾感到对方身上有任何灵力波动,这少年纯凭肉身之力,何以强横至斯?
牛巨伟稳住身形,面色凝重无比。他沉声道:“是我小觑了你。区区人合二层,竟有媲美巅峰强者的实力。”他双手紧握刀柄,周身气势陡然攀升,再无半分保留,已是将陈九斤视作生死大敌。
听到兄长如此评价,牛小伟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涌出更多。他心中除了痛楚,更多的是无法接受的荒谬感,二层修士竟强大到了这般地步。
陈九斤同样收起了先前的轻松。牛巨伟修的是横炼功法,肉身强韧,实力确实远超楚氏兄弟。
果然,再次交手,牛巨伟攻势猛恶了数倍。他手中长刀舞动如风,刀光闪烁不定,大开大合,力劈华山。他左手亦不空闲,时常在近身缠斗的间隙,出其不意地劈向陈九斤。
然而,陈九斤手中铁精大剑挥洒开来,剑光挥洒,将牛巨伟所有攻势尽数化解。剑锋与刀刃、掌刀碰撞,火星四溅,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震得周围松林簌簌作响。更让牛巨伟憋屈的是,陈九斤左手不知何时已将那柄巨锤重新拾回。每当他掌刀劈至,那少年便会抡起大锤,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掌沿。锤力沉猛,震得他手掌发麻,隐隐作痛。
两人兔起鹘落,已交手数十回合,战况激烈异常。林间松针被劲气卷得漫天飞舞。陈九斤面对这等横炼高手,亦无取巧之法,唯有凭借肉身,不断向牛巨伟施压。他每一次重剑劈砍,都迫使牛巨伟不得不调动更多灵力护体抵挡,灵力消耗远比寻常修士剧烈。以力破巧,以持久战消磨对手。
远处山洞中,七色花瓣已然张开数瓣,流光溢彩,洞口涌动的七彩光雾愈发浓郁,显然此灵花即将彻底成熟。隔着一段距离,花香已然沁人心脾。随着花瓣愈发晶莹璀璨,甚至有光雨洒落,隐隐将洞内浊气向外逼退。
陈九斤心头一热,此等灵物,对横炼助益定然非凡。他战意陡升,渴望尽快结束战斗,夺取即将成熟的七色花。
一剑挥出,剑身嗡鸣,仿佛无尽的黑暗中,唯有手中之剑欲斩裂苍穹,破开一切阻碍。
牛巨伟只觉被森然剑意笼罩,心神俱颤,对方这一剑似要将这方寸之地彻底割裂。他急忙横刀格挡,试图避开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然而,剑势太快,力量太猛。“锵!”一声巨响,牛巨伟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大力从刀身传来,长刀脱手飞出。紧接着,肩头剧痛,他的右臂竟被齐肩斩落,鲜血如注喷涌。
他踉跄暴退,半边身子已被鲜血染红,虽保住一命,却已彻底失去再战之力。
牛小伟躺在地上,目睹兄长惨状,眼中最后一丝希冀也熄灭了。兄长都败得如此凄惨,谁还能救他?眼前这提着染血重剑的少年,身影依旧,但在他心中,已与先前判若两人。
他回想起不久前,自己还想着逼迫这少年去浊气中采药,讥讽其单纯可笑,死到临头还向兄长请教。此刻再看,当时自己与兄长嘴角的笑意,何尝不是对方眼中的愚弄?
七色花即将完全盛开,光雾氤氲,浓郁的花香几乎化为实质,闻之令人头脑清明,精神大振。
陈九斤不再理会牛氏兄弟,他更在意的是那株灵花,谁知其盛放后会否迅速凋零。他转身快步走向先前放置玉盒的松树。
牛巨伟左手死死按住断臂处,鲜血仍不断从指缝渗出,在地上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血脚印。他见陈九斤转身,并未萌生偷袭之念,此刻他只想活下去,哪怕是残躯。他深深看了一眼濒死的胞弟,便要挣扎逃遁。
陈九斤虽急于采花,却早已提防着对方,岂会容忍一个人合巅峰的修士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他头亦未回,左手巨锤已然脱手飞出。他如今力量何其刚猛,全力掷出的大锤,便是坚固的城墙也能砸出凹坑。
“咔嚓!”牛巨伟刚转过身,便听得身后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剧痛袭来,他感觉自己脊柱已被巨锤砸断,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眼前一黑,重重摔倒在地。
陈九斤取过玉盒,快步走向山洞。那朵七色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全然绽放,绚烂夺目,美丽异常。
此刻,没有什么比这灵花更重要。陈九斤径直闯入浓密的浊气之中。这些浊气曾是修士的噩梦,但先前在小池镇,他已被浊气侵染过一次,此刻浊气虽依旧从毛孔钻入,却未能对他造成太大阻碍,修为压制也远不如常人那般明显。
他来到山洞中央,七色花近在眼前。此花仅尺许高,花朵却有拳头大小,无数花瓣层层叠叠展开。若非这浓郁浊气守护,恐怕早已被人采撷。
林桃在洞外看得目瞪口呆,刚想出声提醒陈九斤浊气的危险,却见他已安然立于花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石洞缝隙间,灵气喷薄而出,形成的灵压让陈九斤也感到些许不适。整株灵花沐浴在光雨之中,晶莹欲滴,已然完全盛放。灵光映照下,花朵主体呈玉白色,其上遍布丝丝红霞般的纹理,剔透欲滴。花瓣形似桃叶,却更瘦些,边缘处锯齿分明,虽美不胜收,却也透着一股凌厉锋锐之气。
“熟透了!”
陈九斤不再犹豫,伸手拨开花旁的泥土,小心翼翼地将整株七色花连根挖出。从叶片到根茎,皆流转着七彩光华,蕴含着磅礴的生机。
“啪”的一声,陈九斤将灵花放入玉盒,盖好盒盖,长长舒了口气。
“今日真是双喜临门啊!”陈九斤掂了掂手中的玉盒,又想起先前得到的石髓芝,心中满是收获的喜悦。
洞外,牛小伟听到这话,气得又咳出一口血。这句话,不久前还是他们兄弟对陈九斤二人所说。他已是油尽灯枯,眼看活不成了。
牛巨伟更是气得胸膛起伏,郁火攻心。他本已憧憬着借助灵花横炼大成,开创一番前景,此刻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落得如此下场!
陈九斤走到二人身前,并未理会他们怨毒的目光。他平静说道:“多谢两位的馈赠。我与师妹搜寻半日,所得也不及二位带我找到的这朵奇花。”此话倒是发自真心,若非这二人,他怕是也难以发现此地。
话音落下,陈九斤不再留手,无视林桃提及的规则,铁精大剑与巨锤并用,干净利落地结束了二人的性命。
搜检二人遗物时,陈九斤意外发现牛巨伟身上竟带着一截蜡烛。他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其用途,封住玉盒缝隙。
“真严谨啊。”他暗道,如此一来,即便林中有嗅觉灵敏的异兽,也难以察觉玉盒中的灵花气息了。他当即将蜡烛点燃,仔细将玉盒的缝隙一一封好。
做完这一切,他突然发现尸体上边上掉落的一枚玉佩,他不认识,一旁的林桃却叫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