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在想什么呢?”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阳光透过老旧的窗户,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空气中,似乎还能看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缓缓飞舞。
沈飞的声音很轻,很柔,生怕惊扰了母亲。
而韩婉琳的思绪仿佛被沈飞这一声轻唤,从遥远的时空中拉了回来。
她有些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焦点,落在了自己儿子那张棱角分明,却带着一丝风霜之色的脸上。
她的眼中,满是慈爱与心疼。
五年了。
整整五年了。
她的儿子终于回来了。
韩婉琳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抿着嘴,对着沈飞露出一个略显虚弱却无比温暖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不想说。
那些肮脏的、恶毒的往事,她不想在自己儿子面前提起,不想让那些污秽,玷污了母子间这来之不易的重逢时光。
看到母亲眼中的躲闪,沈飞的心微微一沉。
他知道,母亲有事瞒着他。
“妈。”
沈飞的目光清澈而坚定,他注视着母亲的眼睛,一字一顿,无比认真地再次开口。
“五年前,您……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是谁给您下的毒?!”
最后一句话沈飞的语气陡然加重,一股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从他身上悄然弥散开来。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受过的所有屈辱,可以不在乎沈家那些人对他的所有不公!
但,他绝对无法容忍,有人伤害他的母亲!
这是他的逆鳞!
触之,必死!
感受到儿子语气中的那股寒意,韩婉琳的身子不由得轻轻一颤。
她看着沈飞,眼神复杂。
有欣慰,有担忧,也有一丝……恐惧。
她欣慰于儿子长大了,懂得保护自己了。
她担忧于儿子那刚硬的性格,会和那个冷酷无情的家,和那个……男人,再次发生剧烈的冲突。
她不想告诉沈飞。
因为她知道,一旦沈飞知道了真相,以他的性格,绝对会去找江薇芸拼命!
可江薇芸是沈建国现在最宠爱的女人,沈建国怎么可能会允许沈飞伤害她?
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她的儿子啊!
她已经亏欠儿子太多了,不能再让他因为自己,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韩婉琳深吸一口气,刚想编个谎话搪塞过去。
可就在这时——
“铃铃铃——!”
一阵刺耳又突兀的手机铃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瞬间打破了房间里这凝重而又压抑的气氛!
母子两人皆是一愣。
韩婉琳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而沈飞则是连忙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正在疯狂震动的手机。
沈建国!
轰!
沈飞的脸色,在这一瞬间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不过最终,沈飞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
一个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字眼,从他的喉咙里吐出。
而电话刚一接通,听筒里立刻就传来了沈建国那副高高在上、充满了不耐与呵斥的声音!
“沈飞!你还知道接电话?!”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啊?!”
“是不是在那个贱……在韩婉琳那里待久了,连时间都忘了?!”
“我告诉你!马上就十二点了!你弟弟沈业的成人礼就要开始了!”
“我命令你,立刻!马上!给我滚到天穹国际顶层的天空之城来!”
那声音,充满了命令的口吻,仿佛沈飞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条他可以随意呼来喝去的狗!
沈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眼底的寒意,却已经凝聚成了万年不化的玄冰。
电话那头的沈建国,似乎没有听到沈飞的回应,愈发地不爽,语气也变得更加阴狠毒辣!
“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了?”
“我警告你,沈飞!”
“今天,你要是敢不来,或者敢迟到一分钟!”
“我就立刻,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妈那个唯一的救命古方,给烧成灰!”
“到时候,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赤裸裸的威胁!
毫不掩饰的恶毒!
这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呵呵……”
沈飞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
那笑声很轻,很低,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森然与嘲讽。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电话那头沈建国的耳朵里。
“放心。”
“我答应过你的事,不会忘。”
“我……会准时到的。”
“你,等着就行。”
说完,沈飞甚至不给沈建国任何再开口的机会,手指一动便直接挂断了这通电话!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嘟……嘟……嘟……”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沈飞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再次睁开时,眼中那片死寂的深渊里,仿佛有尸山血海在翻腾!
好!
很好!
沈建国!
你很好!
你成功地,再一次激怒了我!
成人礼是吗?
天空之城是吗?
你不是想让我去吗?
好!
我去!
我倒要看看,今天,你们沈家,想怎么给我那个所谓的弟弟,铺路!
又想怎么,给我这个北境战神……一个交代!
……
与此同时。
天穹国际大厦最顶层,天空之城。
这里是整个晋城最高,也是最奢华的宴会厅。
巨大的穹顶由特制的玻璃构成,抬头便能看到蔚蓝的天空和流动的白云,仿佛整座城市,都被踩在了脚下。
地面铺着从西域空运而来的纯白羊毛地毯,踩上去柔软无声。
宴会厅的中央,是一座由水晶和钻石打造的香槟塔,在璀璨的灯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彩。
衣着光鲜的宾客们,端着酒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风生,觥筹交错,一派上流社会的奢华景象。
而今天,包下这里的主人正是沈家!
宴会厅的最前方,沈建国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高级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春风得意的笑容,正与几位晋城的名流寒暄着。
他的身边,站着一位身穿华贵晚礼服,珠光宝气的女人,正是他如今的妻子,沈家的主母,江薇芸。
而在江薇芸的旁边,则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面容俊朗,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倨傲与轻浮的少年。
他,就是今天的主角,沈家二少爷,沈业!
“爸,那个废物真的会来吗?”
趁着沈建国和客人交谈的间隙,沈业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江薇芸也走上前来,挽住沈建国的胳膊,柔声说道:“是啊,建国,你刚才那通电话,他到底怎么说?”
“可别到时候他耍性子不来,扫了我们大家的兴。”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担忧”,但眼底深处,却闪烁着一丝怨毒与期待。
沈建国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眉头微微一皱。
被挂电话了?
这个逆子,五年不见胆子倒是变大了不少!
不过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勾起一抹尽在掌握的冷笑。
他将手机揣回兜里,看了一眼自己满脸担忧的妻儿,淡淡地说道:“放心吧,他会来的。”
“我用他那个贱人妈的命威胁他,他敢不来?”
沈建国的语气里,充满了绝对的自信和不屑。
在他眼里,沈飞不过是一只被他用锁链牢牢拴住的恶犬。
只要锁链还在,这条犬就永远翻不了天!
听到沈建国肯定的回答,江薇芸和沈业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恶毒的笑容。
“呵,我就说吧,那个小杂种怎么敢不来?”
她侧过头,对着身旁的儿子沈业邀功似的说道,“只要他那个贱人妈还在我们手上,他就得乖乖听话!”
沈业闻言,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他整理了一下自己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领带,眼中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妈,你就是太小心了。一个被赶出家门五年的废物而已,能翻起什么浪花?爸用他那个病鬼妈拿捏着他,他就是条狗,让他往东,他敢往西?”
“今天,可是我的好日子!我沈业的成人礼,更是我和林家大小姐林清雪的订婚宴!他这个当大哥的,就算是爬,也得给我爬过来!给我当垫脚石!”
少年的声音不大,但那股子狠劲和恶毒,让周围侍立的仆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江薇芸看着自己儿子这副志得意满,又带着几分狠戾的模样,心中是说不出的骄傲。
对!
这才是人上人该有的样子!
心要狠,手要黑!
至于那个沈飞……
不过是他儿子成功路上一块微不足道的垫脚石罢了。
今天,就是要当着全晋城所有名流的面,将这块垫脚石彻底踩碎,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说得对,我儿说得太对了!”
江薇芸亲昵地为沈业理了理衣领,满眼宠溺,“今天过后,你就是沈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以后整个沈家,不,整个晋城,都是你的天下!”
“还有那林家的大小姐林清雪,晋城第一美人,也马上就是你的未婚妻了!我儿真是好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