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九光骑着摩托,去了小茹的出租屋。
小茹一见九光去了,就高兴地迎上去,像藤蔓一样,缠住九光。
九光抚摸着小茹的长发,心渐渐地热乎起来。
小茹给了九光温柔,这是静安无法给九光的……
午夜,外面的风雪没有停,反而更大了,风抽着窗棂上的窗户纸,啪啪地响。
九光说:“外面的窗户纸掉了,明天打点浆糊,粘上。”
小茹说:“我不会粘窗户纸——”
九光说:“你打浆糊,我粘窗户纸。”
小茹说:“我也不会打浆糊——”
九光叹口气,小茹撒娇地说:“有你在,我还用会那些吗?我会一样就行了——”
九光把小茹紧紧地搂在怀里。
小茹忽然低声地说:“九哥,你啥时候离婚,啥时候娶我呀?我等不及了,我都26岁,再过年,我就27岁。
“不结婚,不找对象,邻居咋看我呀?会觉得我有病,要不然咋不结婚呢?”
九光心里一动,忽然说:“很快——”
小茹抬起汗滋滋的脸,仰头看着九光笑,说:“多快——”
九光说:“以前不就跟你说过吗?年底肯定给你交代,不过,现在我摊上一点事——”
小茹连忙问:“啥事啊?严重不?”
九光说:“有点严重,不过,我姐夫在上面帮我扑棱平了,我只需要凑上两万块钱——”
小茹说:“两万块钱对你来说不是大事,那就是没事了呗?”
九光说:“我现在手头上没有两万,还不到五千呢,你能不能把我给你的钱,先帮我垫上,等年底工程款回来,我加倍给你。”
小茹一下子急眼了:“你当初给我的,咋又往回要呢?”
九光说:“我不是要,是跟你借。你先帮我垫上,等过了这个坎,我加倍还你,还不行吗?”
小茹说:“我兜里没有钱。”
九光愣住了,说:“我前前后后给你的钱,有这个两倍吧,你干啥了,手里没钱呢?”
小茹生气地说:“你给我这点钱,还跟我查账啊?你给我的,不就是让我花吗,我都花没了!”
九光不相信,说:“你干啥花没了?那么多钱,说花没就花没了?”
小茹说:“你给我多少钱?咱们今天算清楚,哪次不都是你哄我,说你很快就离婚,才给我的钱吗?还有哄我打掉孩子的钱。
“我拿着钱买衣服,买吃的,买喝的,都花了。你今天还跟我算账?我没钱了,还想跟你要呢!”
九光说:“我也没看你吃啥贵重的,也没看你穿啥贵重的,那些钱一个好媳妇能花两年,你几个月就花没了?”
小茹说:“我跟邻居玩麻将,输了一些——”
九光有些生气:“你个女的,还玩麻将?”
小茹不高兴地说:“女的咋不能玩麻将呢?就许你们男的玩麻将?
“你不回来陪我,我一个人没意思,不玩麻将我干啥?我玩麻将,钱都输了。”
九光说:“你出去找点活儿干呗,跟邻居瞎玩啥呀?人家打伙牌你也看不出来,不是擎等着给人家送钱吗?”
小茹生气地说:“以前是你不让我到工地去干活,说你养着我,现在可好,又让我出去干活——”
小茹哭起来,九光只好搂着小茹,哄着她。
夜半,九光的手机不停地响,九光从腰带上摘下传呼机,看到电话是小铺打来的。
他把传呼机关了,但心里有隐隐地不安。
九光半夜从小茹这里出去,外面风雪正大,一下子就把九光打透了。
九光骑着摩托,没去小铺,直接骑回家。
这天晚上,九光躺在冰凉的炕上,不禁想起静安和冬儿。
没有媳妇在家,炕都是冰凉的。
如果静安在,九光说工地出事,需要钱来平事,静安二话不说,就会把存折拿出来给九光。
如果静安在,会把炕烧热,会把热腾腾的饭菜端到他面前。
就算家里没有钱,静安也会回娘家去掂对,甚至,她会去小铺给他借钱。
九光的父母,不借给九光钱,担心九光不还。但他们会把钱借给儿媳妇静安,因为他们相信静安无论如何,都会还钱。
小茹啊,小茹,这件事就卡住,过不去了。
要是小茹和静安毁成一个女人该多好啊,要温柔有温柔,要能干有能干,那该多好!
九光头一次想娶小茹的心思,被小茹的话灭掉了。
九光觉得还得找静安,这次,他决定了,再也不打静安,把静安和冬儿找回来,好好过日子!
小茹关键时刻掉链子,靠不住。
——
这个风雪夜,也是个不眠之夜。
李宏伟现在不愿意回家,他每天晚上,都睡在长胜,支了一张行军床,睡在办公室里。
葛涛在旁边的屋子里有热乎的炕头,李宏伟不去。
那张床上躺过多少女人,他一想就膈应。宁可在外面冻着,也不愿意跟葛涛去住。
回父母家,父亲母亲就会追问他,是不是和田小雨吵架了。回田小雨家的土产楼,他更不愿意去。
那是老丈人的房子。
可买楼的钱在田小雨的手里,她一直不肯买楼。
这天晚上,田小雨往长胜打了三次电话,葛涛都看不下眼。
“宏伟,这么抻着有意思吗?要么好好过,要么离,别来回磨磨唧唧的,不爽利!”
李宏伟说:“待着你的得了,你以为都像你这样,拉过一个女的就往炕上整?感情的事情就是这样磨磨唧唧——”
李宏伟心烦意乱,但也不想听葛涛在隔壁跟女人折腾,就骑着摩托出来了。
雪大,路滑,李宏伟摔了两个跟头,心情越发地烦躁。
工厂放假了,李宏伟每天都待在长胜,他觉得很无聊。
在长胜,除了能挣钱,没法带给他成就感和满足感。也许,田小雨说的是对的?
可一想到坐在办公室,和一帮人扯皮,画表格,打官腔说假话,他就觉得没意思,还不如在外面做生意。
跟他爸开着大货跑长途?也不是不行,只不过,都不是他想做的事情。可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他现在心里还没想好。
进了家门,田小雨从床上抬起头,克制着心里的恼火,柔声地说:“冷不冷,快上床吧。”
李宏伟听见田小雨这么温柔的话,就脱了衣服,上了床。
灯,关闭了。李宏伟的身体冰凉,田小雨用温柔包围了他。
田小雨说:“你呀,都快气死我了,就那么一个名额,现在让别人挤进去,你咋办呢?不能总在外面做小买卖。”
李宏伟轻声地说:“做小买卖也饿不死人,怎么都是活。”
田小雨说:“那能一样吗?做生意的没有社会地位。我工作这两年,看看来找我办事的那些生意人,点头哈腰的,有啥出息?”
李宏伟说:“什么出息不出息?有钱赚,有饭吃就行吧,你还要啥?”
田小雨说:“我要啥你还不知道吗?我要你风光无限,我出去也有面子。
“就算你做买卖挣再多的钱,也没人瞧得起,来找我们办事的,就是见我这么个小科员,还要点头哈腰,说尽拜年嗑!”
李宏伟说:“当年结婚前,你怎么没跟我说这些?”
田小雨说:“当时,我也年少无知,想的不那么清楚,再说,我以为你以后能当厂长呢,谁承想厂子没了——”
李宏伟说:“当官的不也一样吗?只要不是最大的官,见到上级都是点头哈腰,有区别吗?”
田小雨说:“怎么没区别?你官儿做得越大,管的人就越多,管你的人就越少,你点头哈腰的时候就越少——”
李宏伟叹息一声:“睡吧,困了,不说了。”
李宏伟转过身,用后背对着田小雨。
田小雨伸手轻轻地推推李宏伟,说:“宏伟,我爸说,再帮你想想办法。”
李宏伟说:“谢谢你爸,不用了,我想做生意,不想点头哈腰,就想挺直了腰板挣钱。”
随后,李宏伟又说:“你手里的钱抓紧买楼,今年过年,我要在自己的楼里过年。”
田小雨实在忍不住了,猛地掀开被子,生气地说:“你怎么这样呢,烂泥扶不上墙!这钱不是打算给你打通关系吗?”
李宏伟也猛地坐起来:“我求你打通关系了吗?我李宏伟靠自己活了二三十年,顶天立地,现在竟然要靠媳妇活着?还要打通关系?”
田小雨说:“你咋好赖不知呢?我不都是为你好吗?”
李宏伟说:“你要是为我好,就赶紧买楼,我不想住在别人的屋檐下!”
田小雨说:“这是我自己的家,怎么是别人的屋檐下?”
李宏伟说:“这楼房姓田,不姓李。属于你们老田家的房产,还有小雪一半呢!我天天住在这里,算什么?
“知道的,是我用钱走关系打算往上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李宏伟吃软饭。
“小姨子没工作,没出嫁呢,我就天天霸上这个楼房——
李宏伟也控制不住情绪了,越说越气。
他下地穿衣服,临走之前,回头对田小雨说:“我再声明一遍,我工作的事情不劳您费心。买楼的事要尽快。楼房没买之前,我不会再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