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寒意浸骨。
龙城的繁华霓虹在柳若曦眼中，褪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无尽的灰败与嘲讽。她失魂落魄地站在云顶天宫那栋属于剑无尘的别墅门外，晚风吹起她凌乱的发丝，也吹不散她心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悔恨。
悔恨，像最恶毒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尖锐的刺痛。
她亲手将一步登天的仙缘付之一炬。
她亲手将足以改变命运的至宝，当成垃圾焚烧殆尽。
愚蠢，可笑，可悲！
体内那股初生却磅礴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错过了什么。那不仅仅是一本功法，那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是超脱凡俗的唯一路径。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万千情绪，抬起颤抖的手，按响了门铃。事到如今，无论多么屈辱，无论希望多么渺茫，她都必须来试一试。
门很快开了，开门的是那位气质温婉如水的管家王芳。
“柳小姐？”王芳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我……我找剑先生。”柳若曦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卑微。
王芳点了点头，侧身让她进来，“先生在客厅，请进。”
踏入这栋本该属于自己的别墅，柳若曦的心情更是复杂到了极点。客厅里，剑无尘正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电视，仿佛对她的到来毫不意外。他的身旁，云芷水正抱着熟睡的楚念，眉眼间带着一丝淡淡的恬静，她身上的气质空灵而出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就让周遭的一切都显得宁静祥和。
柳若曦的脚步在客厅中央停下，她看着那个侧影淡漠的男人，嘴唇翕动了数次，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有事？”剑无尘没有回头，目光依然停留在电视屏幕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
这淡漠的态度，让柳若曦鼓起的勇气瞬间泄了一半。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疼痛来维持自己的镇定。
“我……我来……是想问问你……”她艰难地开口，“那本……那本功法……你……还能再给我一本吗？”
话一出口，她便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剑无尘的眼睛。这要求是何等的无理，何等的厚颜无耻。
剑无尘终于缓缓转过头，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她，没有嘲讽，没有愤怒，只有一片纯粹的淡漠，仿佛在看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弄丢了？”他问。
柳若曦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是。”
“既然弄丢了，那便说明，你与仙道无缘。”剑无尘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不！不是的！”柳若曦猛地抬起头，情绪激动起来，“我有缘的！我能感觉到！我身体里的力量……是你给的丹药带来的，对不对？你说过的，那丹药是洗髓伐经的！我……我已经不是凡人了！”
“哦？”剑无尘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似笑非笑，“那你当初为何不信？”
柳若曦的呼吸一滞。
“我给你丹药，给你功法，让你选择。”剑无尘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敲打在她的心上，“你选择了不信，选择了将它视作垃圾，选择了将机缘付之一炬。现在，你又来告诉我你有缘？”
“我……”柳若曦张口结舌，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我只是不明白，”剑无尘看着她，眼神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探究，“你当时为什么就不能信一次？哪怕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信一次，对你而言，会少一块肉吗？”
会少一块肉吗？
这句简单到近乎粗俗的话，却像一道九天神雷，轰然劈在柳若曦的灵魂深处！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当时就那么固执？那么自以为是？
仅仅因为那超出了自己的认知，就断然将其定义为骗局？
哪怕是骗局，试一次，又能损失什么呢？
自己当时已经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输的？
她引以为傲的理智、她作为总裁的精明、她坚信不疑的科学世界观，在这一刻，都成了最尖锐的讽刺，将她的内心刺得千疮百孔。
她彻底无语了，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剑无尘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电视，淡淡地说道：“我问你，柳若曦。在你拥有了这份力量之后，在你体会到超凡的感觉之后，你还觉得，你那个即将破产的公司，你那些曾经看重的钱，还重要吗？”
柳若曦浑身一震，如遭电击。
重要吗？
在感受到体内那股言出法随般的力量后，在亲眼见证一个“滚”字就能将人震飞的奇迹后……那些曾经让她彻夜难眠的商业竞争，那些让她焦虑不安的资金链，那些让她引以为傲的社会地位和财富……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似乎……都变得不值一提，甚至有些可笑。
她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因为她内心深处已经有了答案。当一个人能掌握超脱凡俗的力量时，世俗的权与利，便真的如过眼云烟。
“看来你明白了。”剑无尘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我之间的因果，是你用别墅换来的。我给了你机缘，是你自己放弃了。如今，你又因机缘的显现而来，那么，之前的因果，便算了结了。”
因果……了结？
柳若曦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这句话的意思是……再无可能了吗？
“回去吧。”剑无尘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绝望，再次将柳若曦笼罩。她看着那个淡漠的背影，知道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她输了，输给了自己的固执和偏见。
她惨然一笑，带着满身的疲惫与悔恨，转过身，准备离开这个让她看到希望又陷入绝望的地方。
就在她迈出脚步的刹那，剑无尘的声音再次传来。
“等等。”
柳若曦的身体猛地僵住，她缓缓回头，眼中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
只见剑无尘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本线装古籍，正是那本被她扔掉的《万劫轮回诀》。
他随手将功法递了过来，动作随意得像是递一本普通的杂志。
“机缘给你了。”他的声音依旧淡漠，“缘起缘灭，皆在一念之间。你好自为之。”
柳若曦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她看着那本失而复得的功法，呼吸都停滞了。巨大的惊喜如同山洪爆发，瞬间冲垮了她心中所有的绝望和悔恨，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颤抖着伸出双手，无比虔诚地，接过了那本薄薄的古籍。它明明很轻，但在她手中，却重逾千斤。
“对了，”剑无尘仿佛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提醒你一下，这功法有点霸道，别乱在人多的地方尝试。”
柳若曦的动作愣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哽咽着说了一声：“……谢谢。”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任何言语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是紧紧地抱着那本功法，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对剑无尘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别墅。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一旁的云芷水才轻声开口，声音清冷如月光，却带着一丝暖意：“徒儿，你既一开始就打算给她，又何必说那些话来打击她？”
剑无尘重新坐回沙发，淡淡道：“不让她痛彻心扉地悔过一次，她便永远学不会珍惜。心性，比天赋更重要。”
云芷水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只是将怀中的楚念抱得更紧了些。
……
回到快捷酒店，柳若曦反锁上房门，背靠着门板，身体缓缓滑落。她看着手中的《万劫轮回诀》，脸上又是哭又是笑，状若疯魔。
许久，她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盘膝坐在床上，将功法郑重地放在身前。
她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轻轻地翻开了第一页。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书页的瞬间，整本《万劫轮回诀》突然爆发出璀璨的金光，化作一道信息洪流，瞬间涌入了她的脑海！
“轰——！”
无数玄奥的符文、晦涩的法诀、浩瀚的至理，如同决堤的江河，在她神魂深处奔腾咆哮。
柳若曦闷哼一声，只觉得大脑仿佛要被撑爆，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与通透。
她闭上双眼，开始按照脑海中浮现的法诀，引导着体内那股由丹药化开的奇异能量，在经脉中缓缓流转。
什么柳氏集团的危机，什么苏氏集团的收购，什么银行的负债……
所有曾经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烦恼，在这一刻，都被她彻底抛之脑后。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玄奥的功法，和体内不断壮大的力量。
窗外，龙城的夜依旧喧嚣。
而在这间小小的酒店房间内，一位曾经的女总裁，已经踏上了一条与过去截然不同的，通往未知的……强者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