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个维度,一颗蔚蓝色的星球上。
一座名为“云顶天宫”的别墅内,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这别墅虽名“天宫”,却非悬浮于云端,只是一栋坐落在城市中心,设计得极为雅致的现代建筑。
客厅里,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正盘膝坐在一张柔软的蒲团上,一丝不苟地吐纳着。他眉目清秀,稚嫩的脸庞上带着一丝不与年龄相符的沉稳。他叫楚念。
许久,他缓缓睁开双眼,结束了今天的修行,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沙发上正捧着平板电脑,看得津津有味的女子。
那女子身着一袭素雅的白色长裙,容颜绝美,气质空灵,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正是剑无尘名义上的师父,云芷水。此刻,这位仙子般的女子,正对着屏幕上的都市爱情剧,时而蹙眉,时而轻笑,完全沉浸其中。
“师尊。”楚念站起身,走到沙发旁,轻声唤道。
“嗯?念儿,今天修行结束了?”云芷水闻声,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按下了暂停键,微笑着看向楚念。
“是的,师尊。”楚念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盘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师尊,您时常和我说,大师尊他……他很厉害,是世间最强的存在。可是,他现在究竟在哪里呢?为什么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听到“大师尊”三个字,云芷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感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思念。
她放下平板,温柔地摸了摸楚念的头,轻声解释道:“傻孩子,你当然没有印象。当初你大师尊发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连路都不会走,整天就知道哭鼻子呢。”
“那时候……我还那么小吗?”楚念的眼神有些茫然。
“是啊,非常小。”云芷水陷入了回忆,语气也变得悠远起来,“他抱着你,从那个满是血与火的修真世界,一路来到了这里。他说,这里没有纷争,没有杀戮,适合你安安稳稳地长大。然后……他就把嗷嗷待哺的你,丢给了我。”
云芷水说到这里,嘴角微微撅起,带着一丝嗔怪:“他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必须离开。我问他要去多久,他只说归期未定。谁知道,这一走,就是整整十三年。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
楚念听着,心中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大师尊”的形象,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他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一个……似乎不太靠谱的甩手掌柜?
他看着云芷水,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尊,大师尊他……真的还会回来吗?”
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云芷水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脸上的那一丝嗔怪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坚定的神色。
“会,他一定会回来。”云芷水看着楚念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答应过的事情,就从来没有食言过。他亲口说过,等你长大了,他会亲自带你,去见你父母的轮回转世。”
“见我父母……”楚念的身体猛地一颤,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眼中瞬间充满了渴望与激动,“真的吗?师尊!我……我真的还能再见到他们?”
“真的。”云芷水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鼓励与温柔,“所以啊,念儿,你要努力修行,要不断变强。只有你变得足够强大,才能在你大师尊回来的时候,有资格站在他身边,让他为你感到骄傲,然后堂堂正正地去见你的父母。你明白吗?”
“我明白!师尊!我明白了!”楚念的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火焰,他重重地点头,声音铿锵有力,“我一定会努力的!我一定会成为强者的!我等着大师尊回来!”
“嗯,好孩子。”云芷水欣慰地笑了,再次揉了揉他的头发。
打发了楚念回去继续巩固修为,云芷水重新拿起了平板电脑。屏幕上,男女主角正在经历一场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悲伤的背景音乐恰到好处地响起。
仅仅过了不到一分钟,这位刚刚还坚定无比、鼓励着弟子的仙子,眼眶就红了。
“呜呜……太感人了……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
晶莹的泪珠顺着她完美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屏幕上。很快,她就抽噎着,哭得梨花带雨,完全沉浸在了剧情的悲欢离合之中,仿佛刚才那个沉稳可靠的师尊形象,只是一个错觉。
与此同时。
第十一维度,一个与云芷水、楚念所在的世界高度相似,却又处于不同时间线的平行时空。
公园的林荫小道旁,一张古朴的石桌,一套斑驳的楚河汉界。
一位身穿白色练功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棋盘,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手中的“马”举棋不定,迟迟无法落下。
在他的对面,静静地坐着一个黑衣青年。
青年面容俊朗,气质淡漠,一双眼眸深邃得如同星空,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至理。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言语,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却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让周围喧嚣的公园都仿佛因此而宁静了三分。
他,正是剑无尘。
“啪嗒。”
老者纠结了足足十分钟,终于一咬牙,将手中的“马”重重地落在了棋盘上,口中大喝一声:“跳马!将军!”
然而,他的声音刚落,对面的剑无尘便随手拈起一枚“士”,轻轻地放在了“将”的前面。
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烟火气。
“……唉!”
老者看到这一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颓然地靠在了石凳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猛地一拍大腿,满脸抓狂地抱怨起来:
“不下了!不下了!不玩了!我说小尘啊,你给老头子我留条活路行不行?我跟你下了十年多的棋,整整十年多啊!没有一千盘,也有八百盘了,我怎么就一次都没赢过?一次都没有啊!”
老者吹胡子瞪眼,指着剑无尘,语气夸张地说道:“你老实告诉我,你这脑子里是不是装了个什么……哦对,超级电脑?不,超级电脑都没你这么离谱!我每一步棋,后面能想到的七八种变化,好像全都在你的算计之内,这还怎么玩?”
剑无尘闻言,抬起眼帘,平静地看着他,语气淡然中带着一丝古风韵味:“张老,是你执意要与我对弈,我本身,对此并无兴致。”
“嘿!你这小子!”被称作张老的老者听到这话,顿时气笑了,他指着剑无尘,笑骂道,“好你个小尘,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合着还是我求着你来虐我的?行行行,算老头子我犯贱,行了吧!”
张老笑骂了一阵,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喝完,才缓过劲来,他看着剑无尘,好奇地上下打量着。
“不过话说回来啊,小尘。”张老咂了咂嘴,说道,“我认识你也有快十年了吧?自从你搬到这附近,咱们就认识了。我怎么感觉,这十年过去,我这头发都白了一半了,你这小伙子的样子,好像一点都没变过啊?还是二十来岁的模样,你这是怎么保养的?给老头子我传授传授秘诀?”
剑无尘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远处嬉戏的孩童身上,淡淡地开口:“我,我是你等口中所谓的……仙人。”
“噗——咳咳咳!”
张老刚喝进去的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被呛得满脸通红,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一边咳嗽,一边指着剑无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仙……仙人?哈哈哈哈哈!哎哟喂,小尘啊,你可真能逗我老头子开心!还仙人,你要是仙人,那我就是玉皇大帝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用力地拍着剑无尘的肩膀:“行了行了,你就吹牛吧!不想说就不说,还编个这么离谱的理由。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爱开玩笑。”
对于张老的嘲笑,剑无尘并未反驳,也未曾解释。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棋盘,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凡人的生老病死,于他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过眼云烟。
张老笑了半天,也觉得没趣了,他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不跟你这小滑头扯了。今天这棋,算是又被你杀得片甲不留了。”
剑无尘缓缓站起身,将棋子一枚枚收回棋盒,声音依旧平淡:“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依旧有些不服气的老者,补充道:“你的心,太浮,其意,太躁。纵然再练一万年,亦不是我对手。”
“嘿!你还来劲了是吧!”张老眼睛一瞪,但随即又泄了气,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不跟你这妖孽一般见识。一万年……老头子我再活十年都算烧高香了。”
他看着剑无尘收拾好的棋盘,挥了挥手:“行了,回去吧,明天老时间,老地方,我再来找虐!”
剑无尘微微颔首,算是应下。
他转身离去,黑色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被拉得很长,一步步走入人来人往的街道,很快便汇入人流,消失不见。
张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疑惑和深思。
“这小子……真是奇怪。”他喃喃自语,“十年了,真的一点都没变。而且他身上那股气质……唉,真是个怪人。”
他摇了摇头,收拾好自己的茶具,也蹒跚着离开了公园。
剑无尘并不知道,在他享受着这难得的凡尘宁静之时,遥远到无法计数的维度之外,他所离开的本源真界,正在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灭世浩劫。
他更不知道,他的剑灵,他的分身,他的故人,正在为了守护那片世界,进行着一场绝望而惨烈的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