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屏幕熄灭后,走廊尽头的感应灯亮了。沈逸起身,指尖在桌沿划过一道短促的弧线,随即收拢五指,将那枚数据芯片稳稳握进掌心。
门外已有工作人员等候。林悦披着礼服外袍,肩饰在冷光下泛出细碎银纹。陈宇站在她身后半步,作战服胸口别着一枚新制徽章,光泽收敛,却清晰可见轮廓。
“走吧。”沈逸说。
三人并行穿过长廊,脚步声被地毯吸尽。前方大厅门扉开启,暖光倾泻而出。
掌声如潮水般涌来。灯光集中打在入口处,刺得人视线微缩。沈逸脚步一顿,呼吸略沉。他低头,看见胸前肩饰边缘映出一道微光,贴着衣料缓缓滑动。昨夜终端前的对话浮上心头——不是英雄,是选择不退的人。
他抬眼,林悦正望着他,轻轻点头。陈宇没有说话,但已向前迈了一步,与他并肩。
三人步入会场,走向中央授勋区。台下坐满相关部门代表、媒体人员和受邀玩家代表。镜头对准他们,记录这一刻。
领导登台致辞。声音平稳而庄重,讲述此次行动如何挫败非法组织对游戏生态的侵蚀,如何保障千万玩家的数据安全。每一句话都落在实处,没有虚词。
“……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斗中,有这样一支团队,以极高的专业素养和坚定的责任感,完成了本不属于普通玩家的使命。”
话音落下,全场再次鼓掌。
主持人念出名字:“请沈逸上台,代表团队接受荣誉证书与奖章。”
沈逸起身,缓步登台。台阶不多,每一步却像踩在回响的空厅里。他站定,面对台下,目光扫过林悦与陈宇的位置。两人静静坐着,神情未变,但眼神已不同。
证书递来,他双手接过。奖章交到手中,金属边缘微凉。
“请发表感言。”主持人侧身让开位置。
沈逸没有打开讲稿。他从怀中取出那枚芯片,插入演讲台接口。空中投影展开,是一条清晰的时间轴。
台下轻微骚动。
他指着其中一段:“这是第七十八次区域战的行动节点。当时我们接到情报,目标数据库将在四小时后自毁。常规强攻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十五。我选择了诱敌。”
画面切换,显示一张战术地图。红点移动轨迹清晰可辨。
“我暴露位置,引开三支巡逻队。这操作违反安全守则,系统预警三次。但我计算过,如果没人牵制,整个突袭计划将延误至少十四小时。而那段时间,足够对方诱导两千名玩家转入暗网协议。”
他停顿一秒。
“有人问我,为什么非这么做不可?今天我想说,真正让我做出这个决定的,不是胜率推演,而是我知道——后面还有人在等。”
镜头转向台下。林悦的手搭在膝盖上,指节微微发紧。那天她独自断后,技能冷却尚未结束,仍硬撑着释放误导幻象。她没喊疼,也没求援,直到确认所有人都脱离追踪范围。
“灵音拖住了追兵。”沈逸继续说,“她本可以躲进草丛保全自己。但她没有。”
他又指向另一段记录:“狂龙接入通讯时,信号只剩最后八秒。他本可以选择断开连接,节省资源撤离。但他留在频段里,把坐标传到了最后一刻。”
陈宇坐在原位,手指无意识抚过徽章边缘。那晚他在中继站外墙攀爬,氧气值报警,仍坚持上传加密包。他知道,只要延迟三秒,整条数据链就会断裂。
“系统能模拟百万种战斗路径,能兑换碎片提升属性,但它无法预判人心。”沈逸声音不高,却穿透全场,“它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有人宁愿受伤也要掩护队友,为什么有人明明赢了比赛,却回头去找掉队的人。”
他关闭投影,取回芯片。
“这份荣誉不属于某一个人。它属于每一次我们本可以逃,却没有松手的瞬间。”
台下安静了几秒,随即掌声再起,比之前更久。
仪式进入尾声。工作人员示意流程即将结束,可三人并未动身。
林悦站了起来,指尖轻触肩饰。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沈逸。
陈宇也起身,整理了一下作战服领口。徽章在灯光下泛出一层温润的光,不像以往那样张扬,也不再隐藏。
沈逸望着空荡下来的主席台。证书放在桌上,奖章未收。他忽然觉得,这些不是终点。
“这不是终点。”林悦低声说,像是回应他的想法。
陈宇摩挲着胸前徽章:“下次,我要让它亮在赛场上。”
沈逸点头。他没说更多,但心里清楚——他们还得回去。
游戏还在运行,战场从未消失。那些被击溃的势力可能蛰伏,新的漏洞正在滋生。而他们已经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值得守护的东西。
台上的灯陆续熄灭。主屏黑了下来,只余角落一盏应急光源,照着演讲台边缘残留的一道划痕。
沈逸最后看了一眼那道痕迹。是他刚才插入芯片时,金属外壳无意刮出的。
他转身,朝出口走去。
林悦跟上,步伐稳定。陈宇落在最后,关门时回头看了一眼。
大厅彻底暗下。
走廊尽头,运输车曾停留的位置,地砖上那道轮胎印仍在,边缘已被清洁机器人磨平大半。
沈逸停下脚步。
“准备好了吗?”他问。
林悦伸手扶了扶肩饰。
陈宇将徽章调至常亮模式,按下启动键。
光点亮起的刹那,沈逸迈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