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第三次熄灭的时候，程楠已经不再抬头看了。
他站在主控室中央，双手撑在操作台上，指节发白。头顶的应急灯明明还没完全启动，可那三下闪烁的节奏——和三天前防御系统调试完成时一模一样。
“不是巧合。”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它在测试我们。”
女娲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能量波动模式已确认为归墟读取行为。重复访问频率正在上升。”
程楠闭了闭眼，喉咙里泛起一股金属味。这不是第一次他尝到这种味道，自从穿越频率增加、意识与未来线连接加深后，他就开始习惯身体对高压状态的反应。
但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它真的来了。
“通知所有人。”他直起身，声音沙哑却清晰，“立刻开会。”
科技学院的大礼堂从未如此安静过。
三百多名师生挤满了整个空间，空气中浮动着紧张的静电。有人低声交谈，有人盯着自己的终端屏幕，还有人只是坐在那里，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程楠走上讲台时，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他说，“我也一样。但我们没有时间去一一解答。”
他停顿了一下，视线扫过一张张年轻或年长的脸庞。
“归墟不是理论上的威胁，也不是科幻小说里的设定。它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它已经在观察我们了。”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落入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人攥紧了拳头，也有人低头快速记录。
“从今天起，学院进入全面备战状态。”程楠继续道，“所有研究项目重新评估优先级，非关键性实验暂停。我们需要把每一分资源都投入到防御系统的优化和情报分析中。”
“你这是要我们放弃教学？”一个教授站了起来，语气里带着质疑。
程楠看着他，眼神平静却坚定：“如果你觉得现在还适合讨论‘正常’的教学安排，那你可能低估了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什么。”
那位教授嘴唇动了动，最终没再说话。
“接下来我会公布任务分配。”程楠转身调出全息投影，一组数据在空中展开，“陈星负责技术整合，赵敏统筹后勤与外部联络，周卫国协助制定紧急撤离方案。其他人按小组划分，各自领取具体任务。”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这不是演习。”
实验室的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因和焦虑的味道。
陈星正对着一块数据面板皱眉，手指飞快敲击键盘，屏幕上不断跳出新的报错信息。
“这段代码……它又活了。”他低声说。
旁边的女生吓得差点打翻手里的杯子：“你说什么？不是已经被隔离了吗？”
“隔离只是让它沉睡。”陈星盯着那段异常代码，眉头拧成一个结，“但现在，它在尝试重新建立连接。”
“连接什么？”
“不知道。”陈星摇头，“但它肯定不是为了跟我们打招呼来的。”
他调出监控日志，发现就在几分钟前，这段代码曾短暂激活了一次内部通信协议，试图向某个未知地址发送数据包。
“女娲！”他立刻喊道。
“已拦截。”AI的声音冷静而迅速，“目标地址不可识别，疑似来自非人类网络结构。”
陈星的手指停在半空。
“也就是说……它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产物？”
“是的。”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低声说：“把它锁进量子加密层，再加一道生物认证权限。”
“执行中。”
赵敏在会议室角落里翻看最新的物资清单，神情专注。
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加密信息弹出来。
【归墟读取内容：梦境片段】
她眯起眼睛，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动，调出了那段记忆文件。
画面里是程楠和凌霜的影像，背景是一片虚无的空间。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准备好了吗？”
赵敏屏住呼吸，直到画面消失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不是梦。”她喃喃自语，“这是某种……召唤。”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如果这真的是命运的节点……”她低声说，“那我们得比它更快一步。”
疏散进行得很慢。
不是因为没人指挥，而是因为太多人不愿意离开。
心理安抚组的老师一边引导人群走向地下避难区，一边用温和的声音解释情况。几名AI助手也在人群中穿梭，提供实时导航和情绪稳定建议。
一名年迈的教授被学生搀扶着走在走廊上，脚步有些踉跄。
“这让我想起末日模拟演习……那时候我们都以为只是个游戏。”他低声说。
旁边的学生愣了一下，悄悄打开了录音功能。
“您参加过模拟演习？”她问。
老教授点点头：“二十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还年轻，参与过一次封闭式推演训练。结果大家都笑得不行，觉得那种场景根本不可能发生。”
他苦笑了一下：“现在想想，或许我们早就该意识到，现实远比模拟更残酷。”
“报告！外围监控系统检测到异常信号。”
程楠刚回到主控室，就听到这个消息。
“哪个区域？”他立即问道。
“东侧A-3区，靠近旧实验楼。”
“放大图像。”
全息屏切换画面，一个微弱的能量波动图谱出现在屏幕上。它不像奴族舰队那样剧烈，也不像归墟波动那样规律，反而像是……某种试探性的接触。
“它在找入口。”女娲说，“或者，是在寻找能承载它的载体。”
程楠的心跳漏了一拍。
“它想进来。”
“是的。”
“那就别让它如意。”
他转身走到控制台前，按下几个按钮，整座学院的能量屏障再次增强，同时将所有非必要通道封锁。
“告诉所有人，不要单独行动。”他对通讯频道说道，“任何异常现象，立即上报。”
与此同时，地下数据库深处，一段被封存的代码悄然完成了自我重组。
它的结构变得更加复杂，像是在模仿某种更高维度的逻辑模型。
而在它的最底层，一行新的指令正在生成：
[等待激活条件达成]
程楠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风卷起了尘土，吹打着玻璃。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里面装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
“火种不能只有一颗。”
他知道赵敏说得没错。
但他也知道，真正的火种，从来都不是复制出来的。
而是燃烧出来的。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程总！”一个研究员跑过来，脸色苍白，“我们在旧实验楼发现了一段奇怪的代码残片……它似乎……是在等什么。”
程楠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
“带我去看看。”
他迈出第一步，脚下的影子拉得很长。
灯光再一次闪了一下。
一次。
两次。
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