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静，科技学院的实验楼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程楠站在主控室中央，手指搭在终端键盘上，眼神却穿过玻璃窗，落在远处那台刚刚完成组装的湮灭器原型机上。
它静静躺在防磁舱内，银灰色的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微光，像是某种沉睡的猛兽。
“模型误差率还在下降。”陈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但算力支撑不了太久。”
程楠收回目光，指尖轻敲键盘，调出最新的波形拟合图。屏幕上的曲线依旧波动剧烈，像是归墟本身在挣扎。
“分段映射法开始生效了。”他低声说，“但还不够快。”
“游戏服务器那边已经开足马力了。”陈星走到他身边，抬头盯着数据流滚动的速度，“不过……我们真的能用这个模型干掉它？”
程楠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注意力被一组异常频率吸引——它们像是一串隐藏在噪声中的密码，在不断重复着某个节奏。
那个节奏，他在梦里听过。
“它在学我们。”他忽然开口，“所以我们要比它更懂它。”
陈星皱眉，“什么意思？”
“如果我们只是复制它的节奏，那就永远是模仿者。”程楠敲击回车键，将模型拆解为十二个独立运算模块，“但如果我们在模仿中嵌入变量……让它以为自己才是被模仿的那个呢？”
陈星沉默了几秒，嘴角微微扬起，“你这是要让它自我怀疑？”
“不止。”程楠的眼神变得锋利，“我要让它崩溃。”
就在这时，终端发出一声轻微的提示音。
“女娲，汇报进度。”
【系统推演：第七轮模拟完成，能量匹配度提升至91.3%，局部共振塌陷概率增加至67%】
“它已经开始不稳定了。”程楠喃喃道。
“但它还没放弃。”陈星补充，“它还在调整。”
程楠点点头，转头看向控制台另一侧的数据库界面。那里存储着他们从认知干扰协议中提取的所有仿生波形样本。每一个都像是归墟的一面镜子。
“把这些数据导入湮灭器的锁定机制。”他说，“不是用来追踪它……是用来预测它下一步会变成什么样子。”
陈星愣了一下，“你是说，提前设定它的节奏？”
“对。”程楠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调出湮灭器的核心算法，“我们要做的，不是等它来适应我们……而是让它必须跟着我们的节奏走。”
陈星深吸一口气，快速操作起来。终端界面切换频繁，代码如瀑布般滚落。
“动态锁定机制启动。”他低声道，“反馈延迟已降至0.03毫秒以内。”
“还不够。”程楠摇头，“再加一层预判层。”
“你是想让它主动出击？”陈星声音陡然提高，“可这会增加能量损耗，万一失败……”
“那就让它失败。”程楠打断他，“失败也是一种信号。只要它误判了我们的意图，我们就赢了一半。”
终端再次响起提示音。
【湮灭器原型自检完成，核心参数校准完毕】
“准备测试。”程楠站起身，走向防磁舱。
陈星紧随其后，边走边问：“只是理论验证吧？不会真启动吧？”
“当然不会。”程楠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主控室的监控屏幕，“但我们得知道它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两人进入操作间，湮灭器静静地立在中央，周围布满了传感器和冷却管路。
“频率锁定机制载入。”陈星输入指令，“双频反馈系统激活。”
程楠伸手按在启动按钮上，停顿片刻。
“记住。”他说，“这不是武器，是镜子。”
按下按钮。
一瞬间，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被抽空。湮灭器表面泛起一圈圈淡蓝色的涟漪，像是水面被石子击中。
监控屏幕上的归墟能量波形突然剧烈抖动，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冲击。
“它……感知到了？”陈星屏住呼吸。
“不只是感知。”程楠盯着屏幕，“它在回应。”
波形图上，归墟的节奏出现了微妙的错位，仿佛有人在它体内轻轻拨动了一根弦。
“局部塌陷。”女娲的声音响起，“时间区间：与程楠穿越周期重合。”
程楠的目光凝固了。
他知道，这不是巧合。
“切断连接。”他低声命令。
湮灭器的涟漪瞬间消失，房间恢复平静。
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刚才那一瞬间，现实世界的某种东西，已经被改变了。
“我们成功了吗？”陈星问。
程楠没有回答。他的手还停留在启动按钮上，指尖微微发颤。
他悄悄打开个人密钥库，那段被隐藏的代码片段正在其中闪烁。
加密方式，和刚才归墟传来的信号一模一样。
“还不知道。”他终于开口，“但我们离真相，更近了一步。”
就在这时，终端再次响起。
【探测到未知数据包】
程楠猛地抬头。
屏幕上的数据流飞速滚动，一行行字符不断变换，最终定格成一句话：
“你们是谁？”
程楠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第一次，归墟对他们说话。
不是攻击，不是模仿，而是……提问。
“它开始思考了。”他低声说。
陈星倒吸一口凉气。
而程楠只是缓缓地，敲下了回复键。
第一个字符刚刚跳出屏幕，整个房间的灯光忽然一闪。
空气，再次变得粘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