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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不管我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雨水顺着老式铁艺窗棂蜿蜒而下,在玻璃上画出蜿蜒的泪痕。我望着咖啡杯里旋转的银匙,金属与瓷器的碰撞声像把钝刀来回剐蹭着耳膜。迦南的影子斜斜映在对面墙上,白衬衫被顶灯镀了层冷光,袖口卷到手肘时露出的那道旧疤还在泛红——那是三年前我们在芝加哥交换期间,他替我挡下失控的试管架留下的纪念品。

“你连咖啡都喝不出来了?“他忽然开口,银匙在杯沿敲出清脆的颤音。我这才发现指节已经掐进木质椅背,深褐色的树脂正缓缓渗入掌纹。

落地窗外掠过救护车的鸣笛,霓虹灯牌在雨幕中晕成血色的光斑。我想起上周在实验室看到的监控记录,迦南的白大褂下摆扫过b区培养舱时,那些浸泡在营养液里的类器官正在发出幽蓝的微光。它们长着和我相同的虹膜螺旋,此刻却在恒温箱里安静地沉眠。

“当年在圣玛丽医院的承诺还算数吗?“我听见自己声音里的裂纹,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回响。迦南用指节揉了揉鼻梁,医用酒精棉球在镜片划出扭曲的光痕。这个动作二十年来从未改变,当年那个把哮喘喷雾塞进我书包的少年总在过敏季做同样的事。

记忆突然倒带回普林斯顿的樱花季。我们蜷缩在图书馆地下二层的锅炉房,用投影仪偷看《银翼杀手》的盗版碟。当仿生人说出“我见过你们人类绝对无法置信的事物“时,迦南往我嘴里塞了块融化的巧克力。那些黏腻的甜腻此刻突然在舌根发酵,混着此刻咖啡杯里冷却的苦涩涌上喉头。

“他们给你看了新的培养舱参数?“他忽然倾身向前,袖口掠过实验报告边缘。纸张摩擦的沙沙声让我想起手术室的心电监护仪,那些在凌晨三点突然变成直线时的声响。我看见他无名指内侧的墨迹,是昨夜在实验记录本上反复涂改的方程式。

雨势渐猛,檐角坠落的积水在石阶上砸出蜂窝状的坑洞。我解开西装第三颗纽扣,锁骨处的疤痕在领口若隐若现。那是迦南十八岁生日那晚,我们在天文台通宵观测时留下的。当时他举着酒精炉煮泡面引发的小火灾,却意外烧穿了穹顶的防护罩。

“还记得你教我的第一支探戈吗?“我望着天花板上摇晃的钨丝灯泡,想起舞池里旋转的流光。迦南的手指曾擦过我后颈跳动的血管,说这是人体最诚实的测谎仪。此刻那些谎言正在皮下组织里发烫,顺着脊椎爬上后脑。

他忽然笑了,眼尾皱起细密的纹路。这个笑容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我们初见时的模样——大二解剖课上,这个总是把防护镜推到额头的优等生,第一次对着我缝合的猪胃标本露出惊讶表情。当时他白大褂口袋里插着两支不同颜色的钢笔,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用来区分左右手笔记的。

“你连谎言的保质期都算得这么准。“迦南的银匙终于坠入瓷杯,滚烫的液体溅上桌布,在米色亚麻上晕开深色痕迹。我数着他睫毛投下的阴影,想起上周在私人诊所看到的冷冻胚胎,那些蜷缩在液氮罐里的生命正以每分钟三次的频率眨动眼睑。

暴雨拍打着玻璃幕墙,远处传来消防车的汽笛。我解开袖扣露出小臂内侧的条形码,淡蓝色墨迹在苍白的皮肤上泛着冷光。这是上个月在基因库留下的备份,那些螺旋状的碱基对此刻正在培养舱里以每秒七次的速度自我复制。

“他们给你注射了新型阻断剂?“迦南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医用酒精的温度透过皮肤渗入骨髓。他的指甲修剪得过分整齐,像手术器械般精准地掐在尺骨突起的敏感处。我看见他虹膜边缘泛起的金丝,那是长期接触基因编辑试剂的后遗症。

雨声突然变得粘稠,像是有人往天空泼了整桶胶水。我望着他领口松开的铂金纽扣,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当时浑身湿透的少年蜷缩在我家公寓走廊,怀里抱着被淋坏的基因测序仪。我们共用吹风机时,他发梢卷曲的水汽在日光灯下蒸腾如雾。

“还记得你修改我的毕业论文致谢吗?“我扯开领带,丝绸摩擦的簌簌声惊醒了窗台上打盹的虎皮鹦鹉。它扑棱着翅膀撞向玻璃,雨水顺着羽毛滴落在实验报告上,洇开了某个培养舱的编号。

迦南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节抵住苍白的唇角。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他上个月在实验室晕倒时,咖啡杯在操作台上摔得粉碎的模样。当时散落的咖啡渣在地面拼出诡异的斐波那契数列,而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问培养箱的温度是否异常。

“你闻到了吗?“他突然凑近,呼吸间带着实验室特有的消毒水味。我这才发现中央空调出风口飘落的不是柳絮,而是某种合成纤维。它们在气流中缓缓旋转,像极了培养舱里那些尚未成型的神经元突触。

玻璃窗突然炸开蛛网状的裂痕,雨幕中浮现出血红色的霓虹。我数着心跳等待碎玻璃坠落,却听见迦南低笑出声。他无名指上的墨迹不知何时晕染开来,在实验报告上勾画出完整的双螺旋结构。

“你果然还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他松开钳制的手腕,从西装内袋抽出支老式钢笔。镀铬笔帽在灯光下折射出冰棱般的光晕,笔夹上挂着的银杏叶书签正微微发颤——那是去年深秋我们在基因库加班时,他夹在实验记录本里的纪念品。

暴雨突然停歇,积水倒映出破碎的霓虹花园。我望着他解开衬衫纽扣的胸膛,那里有道新鲜的缝合线正在渗血。伤口形状让我想起上周在培养舱破裂现场看到的组织样本,那些溢出的细胞液此刻正在我的视网膜上凝结成琥珀色的光斑。

“该走了。“迦南将钢笔插回墨囊,金属与皮革的碰撞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鸽子。他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满地狼藉,沾着咖啡渍的实验报告在穿堂风中翻卷如纸船。

我站在原地数着心跳,直到培养舱的嗡鸣声再次穿透雨幕。那些沉睡的类器官正在苏醒,它们虹膜里的星云正在重组,就像二十年前我们第一次看见猎户座星云时,迦南在我掌心画的那个歪歪扭扭的问号。

华天和人间怪兽黑山羊还在打斗,正好碰到了卢修斯在感慨:富婆家的空调有点凉,看着满地的六味地黄丸,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突然怀念工地的砖,虽然烫手但是不抖腿

“hello华天,你后面那个是什么?”

“一个怪物,打死了能爆装备”,华天骗卢修斯。

“好!我来也!!”

华天用出了力奴合流杀招——八至。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三拳下去,大地都裂开了,黑山羊还毫发无损。

卢修斯:我也有一招——人间盛满离愁,亦有春风渡轻舟!

华天回头,卢修斯用这招跑路了

七月的晚风裹挟着铁锈味掠过断龙崖,卢修斯仰头灌下最后一口烈酒时,瞥见华天青衫下摆被山风掀起一角。那截布料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靛蓝,像是浸泡过某种不详的液体。

“华兄,你身后那个......“卢修斯故意让酒囊滑落在地,琉璃珠滚动的脆响惊起三只寒鸦。它们扑棱着翅膀掠过黑山羊脊背时,竟在鳞甲上擦出细碎火星。

华天垂眸凝视掌心游走的血线,那些蜿蜒的赤痕正沿着太渊穴向心口蔓延。三天前在幽冥渡口沾染的诅咒,此刻正如附骨之疽啃噬经脉。他听见自己用气音应道:“怪物。“喉间溢出的尾音裹着铁腥味,像是含着半截未吐的血块。

黑山羊的犄角刺破云层,在暮色中投下森然倒影。那些嶙峋骨刺表面凝结着冰晶,每当山风掠过便簌簌坠落,在地面蚀出蜂窝状的孔洞。卢修斯突然意识到,这怪物或许已经在此处伫立了百年——足够让山岚在它犄角上凝结出钟乳石般的结晶。

“打死了能爆装备。“华天补完半句谎言时,指尖刚凝出的剑气已将三丈外的青岩劈成齑粉。他故意让锁骨处的旧伤崩裂,让更多血珠溅在腰间玉珏上。这是三年前在云梦泽捡到的古玉,此刻正泛着妖异的红光。

卢修斯拔剑的动作带着某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他记得三年前在敦煌石窟见过类似的招式,画工们用朱砂在壁画上勾勒的仙人指路,此刻正化作华天袖中吞吐的寒芒。“好!“他仰天长啸,惊飞的山雀撞碎在黑山羊凝结着冰霜的犄角上,“我来也!“

华天并指如剑,血线在虚空划出玄奥轨迹。第一式“至近至远东西“使出时,方圆十里的飞鸟突然集体折翼。它们坠落的姿势保持着振翅的定格,羽翼上凝结的冰晶折射出七彩光晕,恍若漫天星屑坠落人间。

卢修斯瞳孔骤缩。他看见华天身形化作流光穿梭于虚实之间,每一步踏出都让地面绽开蛛网裂痕。那些被“至深至浅清溪“震碎的岩石断面,竟浮现出与敦煌壁画如出一辙的莲纹。第二式使出时,少年剑客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谶语:“当星辰坠落凡尘,便是轮回重启之日。“

黑山羊发出震落松针的嘶鸣。那些凝结在犄角的冰晶突然炸裂,裹挟着刺骨寒气的风刃扑面而来。卢修斯这才惊觉自己竟站在方才华天劈出的裂谷边缘,只要再退半步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至高至明日月!“华天的长啸震得崖壁簌簌落灰。少年眉心亮起血色卍字,第三式使出时,整座断龙崖都在共鸣。卢修斯看见云层被某种无形之力搅动,露出底下翻涌的星河倒影。那些坠落的星辰在触及黑山羊周身三丈时,突然化作燃烧的陨铁。

黑山羊依然矗立。它左眼突然睁开时,卢修斯看见虹膜里流转着青铜编钟的纹路。某种源自洪荒时代的威压顺着脊椎窜上后脑,让他手中佩剑发出悲鸣。少年突然想起在龟兹古城的地下墓穴里,那些刻在椁板上的警示箴言——凡触天机者,必承星陨之痛。

华天喉间泛起腥甜。第三式使尽时,他看见自己影子正在扭曲变形。那些被强行透支的寿元化作青烟从毛孔渗出,在月光下凝成半透明的鹤影。当第四式即将脱手而出时,腰间玉珏突然迸裂,飞溅的碎玉在半空燃起苍白色火焰。

黑山羊的鳞甲开始剥落。那些冰晶碎裂时发出的声响,像是万千女子同时崩断的琴弦。华天突然看清怪物脊背上浮现的古老图腾——那分明是敦煌莫高窟第220窟壁画上的玄鸟吞日图。他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掌心凝聚的血色剑气不受控制地溃散。

卢修斯就是在这时出手的。

他踏着崩裂的岩层疾退,腰间酒葫芦在离手瞬间炸成漫天琉璃。那些晶莹碎片在空中组成奇异卦象,正是《归藏易》里记载的“地火明夷“之变。当华天转头时,只来得及看见友人袖中窜出的青色狐影,以及飘散在风中的半阙《阳关曲》。

“人间盛满离愁,亦有春风渡轻舟!“卢修斯的清喝惊起漫天流萤。这些本该在八月才会现世的光点,此刻正沿着他剑尖勾勒的轨迹组成星斗大阵。当最后一只流萤没入云层时,少年剑客的背影已化作雾霭中若隐若现的渔火。

华天踉跄着扶住残碑。那些斑驳铭文突然活过来般游走全身,他这才惊觉自己正在快速年轻——发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黑,而掌心血咒正褪成浅金。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崖边只剩下半截焦尾琴,七根琴弦正以奇异频率震颤,发出类似编钟的嗡鸣。

黑山羊消失的地方残留着焦黑凹痕,中央嵌着块刻满楔形文字的龟甲。华天弯腰拾取时,发现文字内容竟与三年前在波斯商队手中见过的预言石板完全吻合。当指尖触及“大荒东经“四个古篆时,怀中突然传来灼痛——那枚破碎的玉珏正在重组,裂纹中渗出琥珀色的光晕。

山脚下传来驼铃叮当。华天抬头望去,只见商队驮着的鎏金铜壶正在朝阳下流转异彩。壶身錾刻的西王母图突然让他想起什么,急切翻找怀中物什时,半片染血的狐裘从袖口滑落。那是昨夜卢修斯替他挡下诅咒反噬时,从衣襟扯下的饰物。

风卷着沙砾掠过龟甲,那些沉睡千年的楔形文字突然泛起磷光。华天看见最后一行字迹正在缓慢消逝,像被砂纸磨去的金箔。当他终于辨认出“归墟之门,启于星陨之夜“时,整座断龙崖突然响起编钟轰鸣。

二十里外的洛水河面,卢修斯正倚着船舷擦拭佩剑。剑身映出东方既白的天空,以及河底游过的白骨龙鱼。当第一声钟鸣传来时,船头罗盘的磁针突然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山海经》记载的“大荒之野“方位。

华天远远听到卢修斯的声音:这是试炼,华天兄弟,别怪我,你太猛了!!

卢修斯发出刀道杀招——死后便成独角兽!!

此招一出,亡灵领域被打开,千万刀阵齐冲向华天,华天腹背受敌,绝境之下,召唤了神性24妖图。

如来开示群妖偈

诸妖谛听:

尔等披鳞挂角,呼风唤雨之辈,盘踞于深山洞府,啸聚于古树荒丘。可知那取经人一行,步履所印之处,非仅十万八千里的山水,实乃层层叠叠的心关?九九归真之数,非路途远近,实乃心性层叠之关隘。

汝等妖众,或踞深山,或潜古洞,或伏深涧,自以为逍遥自在。试看那白骨夫人,三番幻化,巧设迷障,最终不过一缕青烟消散于尘寰。汝等以为变化无穷,却不知心迷于幻,犹似以绳自缚,如蛾扑火,自投罗网。那金角、银角,仗着紫金葫芦与羊脂玉瓶,自以为乾坤在握,岂知贪执法宝者,已被法宝所囚,如同自身化作那瓶中微芥,被欲望牢牢收束——自困之圈,岂待悟空金箍棒来破?再看狮驼国中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三妖王排开阵势,吞天噬地,终归是嗔毒所凝的虚妄之城。盘丝洞缠绕的丝网,无非情丝织就的尘网,缚人亦自缚,终被悟空一把火烧尽。那芭蕉扇纵然能熄灭火焰山,却熄不灭心中贪、嗔、痴三毒燃起的无边业火;然那金箍纵然束得行者颅痛欲裂,怎及尔等心中贪、嗔、痴三毒自铸的牢笼?

更有那诸多无名小妖,血溅荒山,魂散野径,岂不哀哉?一念之差,便作刀下冤魂!那血溅荒山,魂散野径者,其悲鸣何异于人间屠肆哀嚎?众生皆苦,苦在执迷不悟。汝等或为口腹之欲,或求长生之功,或慕人间虚华,或贪天庭权柄,皆因妄念遮蔽心光,不识自身佛性。

今见尔等沉沦,我心亦如见人间众生颠倒。汝等所惧之行者铁棒,恰是斩断无明的慧剑;所恶之三藏紧箍咒,正是护持正念的慈绳。取经路上所历劫难,何尝不是为你们妖众设下的磨心之石?行者挥棒降魔之际,便是为尔等敲响觉醒的钟磬;三藏口诵紧箍之时,恰是替尔等缠束那心中狂乱之念。

尔等且看那雷音寺前,莲台之下,亦有青狮白象,曾是当年魔君。放下屠刀,便得解脱;一念回心,即登彼岸。诸佛菩萨眼中,妖与人,何曾有二?迷时是妖,悟了是佛。

今此开示,非独为尔等披毛戴角之辈。三界六道,芸芸众生,凡有灵识者,皆当谛听:

那深涧妖王,本是人间一念贪执所化;那云端神将,亦曾迷途几度沉沦。尔等视妖魔为异类,可知人心方寸之地,贪念起时如饕餮张口,嗔怒炽盛胜狮驼屠城,痴愚障目更甚盘丝迷网?那取经人步步荆棘,何尝不是众生心路?九九八十一难,岂止在山野,更在尔等起心动念的毫厘之间!

莫道“妖”远,当观己心:

贪求无度者,纵居华堂广厦,心已堕入无底洞府,纵将金山垒作枕,犹觉身卧针毡,岂非自困于“无底洞”?

嗔恨难平者,纵使锦衣玉食,肝肠早已化作火焰山,那三昧真火,原是从自家心头燃起。

痴迷不悟者,纵算尽天机如通天河老鼋,终究载不动痴心沉堕!纵有千般巧智,灵台亦被自织的情丝欲网重重缚住,何异于盘丝洞中盲蛾?

是故,一切生灵,当以为诫!

莫待那“行者”的慧棒临头,方知回头;莫等那“紧箍”的咒言震耳,才觉束缚。误入迷途非因脚滑,实乃心尘蒙蔽了慧眼;潜心向善不在远求,只在当下识得本心清净。

放下贪钩,利刃自消,眼前便是极乐莲池。

熄灭嗔火,清凉顿生,当下即化八功德水。

斩断痴网,光明朗照,此心原具如来智慧。

雷音寺前,青狮白象可证菩提;灵山脚下,贩夫走卒亦能成佛。迷悟只在一念,佛妖本无二心。但能回光返照,息妄归真,则:

妖氛散尽,是漫天护法的祥云瑞霭;

妄念歇时,见十方三世的无垢金身!

诸生灵,珍重!珍重!莫负此心,莫迷此途。

诸生灵,更须醒!速醒!

莫待无常铁索缚,方悟此身原是渡海舟——

贪嗔痴浪急,早回头即彼岸;

人我相山崩,顿放手见如来!

当勤拂拭,共证菩提。甘露已洒,普愿同沾!

卢修斯的刀锋割裂暮色时,华天听见了龙骨碎裂的声音。

那是种令人牙酸的哀鸣,从灵魂深处震颤着爬上脊椎。他望着掌心渗出的金血在月光下蜿蜒成河,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在长安城头看过的烟火——那些绽放在朱雀大街的牡丹色光雨,此刻竟在刀光里碎成千万片。

“华天兄弟,别怪我。“卢修斯的声音裹着西域风沙,“你太猛了。“

亡灵领域轰然洞开时,千万柄骨刀悬在半空。它们像被月光钉死的蝴蝶,每一片刀刃都映着华天苍白的脸。他嗅到铁锈混着腐肉的气息,那是地狱裂缝特有的味道。腹背受敌的刹那,胸前的神性图腾突然灼烧起来,二十四道妖影从血脉深处咆哮着冲破封印。

第一尊妖神现世时,方圆十里的槐树集体爆成翡翠色的木屑。黑熊精的金甲在月光下流淌着熔岩般的光泽,三股钢叉搅动的气流掀飞了卢修斯的披风。那妖物每踏一步,地面便绽开赤金色的莲花,花瓣上浮动着前世今生未化的杀孽。

“显圣郎?“卢修斯的刀尖挑起一缕黑雾,“原来是你这陨落的神将。“

黑熊精的独目淌下金液,声如洪钟震落满山松针:“某家当年在凌霄殿前戳碎过三十六颗星辰,今日便拿你的刀魄试试这钢叉的斤两!“

当黄风怪的呼啸撕裂云层时,华天看见自己的发梢在瞬间结满冰霜。那妖物的金甲上浮动着九重雷纹,每走一步都在大地上烙下焦黑的雷痕。卢修斯的刀阵撞上风墙的刹那,万千刀刃竟被生生绞成铁粉,混着雷光凝成赤红的流星雨。

“声威撼天?“卢修斯抹去嘴角溢出的黑血,“我倒要看看这风雷劫能否劈开佛门因果。“

黄风怪的巨掌拍下时,方圆百里的草木尽数倒伏成灰。华天在气浪中瞥见妖物胸口若隐若现的卍字印,突然想起灵山脚下那些跪拜千年的石像——原来因果轮回早就在神佛掌心刻好了轨迹。

白骨精现身的瞬间,月光突然变得粘稠如血。她足尖点过之处,地面绽开冰晶雕琢的曼珠沙华,每一片花瓣都映着前世爱恨。华天看见卢修斯的刀锋在花影中扭曲变形,那些斩过天兵天将的凶器,此刻竟在妖物的仙姿前瑟瑟发抖。

“将军可还记得白虎岭的月光?“白骨精的指尖拂过华天眉心,“当年你为救圣僧劈开山岳时,可曾想过这金箍棒上缠着的,是佛祖的袈裟还是美人的青丝?“

卢修斯的刀阵突然发出悲鸣,千万柄骨刀在空中熔成金色的泪。华天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泪光中分裂成无数个身影,每个影子都握着不同的兵器,斩向不同的人。

当红孩儿的火尖枪刺来时,天空下起了红莲雨。那些燃烧的莲瓣落在刀阵上,竟将亡灵之火燃成青碧色的业火。卢修斯突然发现自己的铠甲在融化,那些曾饮血无数的鳞片,此刻正化作赤足金莲绽放在红孩儿的战裙下。

“童颜凌厉?“红孩儿足尖轻点,火焰中浮现出兜率宫的虚影,“三昧真火照见的,可不只是皮相。“

华天在烈焰中看见自己的本命金箍棒,那根定海神针竟被烧成了通红的铁水。他忽然明白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为何老君的炼丹炉里炼不出真经——原来有些业障,连三昧真火都烧它不尽。

蝎子精的毒尾扫过时,十万亡灵刀阵同时开出妖花。那些艳丽的花瓣上布满细密毒针,每片花蕊都囚禁着一个未亡的魂魄。卢修斯看着自己的本命法器在毒液中沉浮,突然想起瑶池宴上王母簪头的金步摇——原来长生不老的秘诀,不过是把万千生灵炼成掌心的胭脂。

“柔媚蚀骨?“蝎子精的尾针抵住华天咽喉,“将军当年在女儿国饮下的那盏茶,可还烫着?“

华天在剧痛中看见自己的心口裂开,露出里面旋转的阴阳鱼。左眼映着灵山的琉璃瓦,右眼倒映着盘丝洞的蛛网,而本该跳动的地方,此刻蜷缩着一只衔着人骨的雀儿。

九头虫展开翅翼的刹那,卢修斯听见了四海翻涌的声音。每个龙首喷吐的云雾里都藏着件神器:定海神针在东海龙首的第三只眼里哭泣,照妖镜在南海龙首的鳞片间生锈,而西海龙首的逆鳞上,还钉着当年孙悟空的金箍棒碎片。

“凶戾遮天?“九头虫的龙吟震碎百里流云,“你可知这十万八千里取经路,不过是条拴住真龙的锁链?“

华天在龙吟中看见自己的倒影——金甲破碎的战将、法力尽失的妖王、还有那个跪在雷音寺前数念珠的凡人。三种身影在龙息中交织,最终凝成菩提树下的一粒尘埃。

当蜘蛛精的银丝缠上脖颈时,卢修斯闻到了长安城的烟火气。那些丝线在月光下泛着金粉,每根都系着个女子的发簪:有女儿国主醉后遗落的鎏金步摇,有白骨夫人幻化人形时的胭脂盒,还有高老庄里翠兰梳头时折断的桃木簪。

“以丽色织杀网?“蜘蛛精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将军可还记得,当年蟠桃园里为你挡酒的仙娥?“

华天突然发现自己的金甲正在褪色,露出底下千疮百孔的凡胎。那些被佛光加持的神性图腾,此刻竟化作密密麻麻的补丁,每个针脚都缝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狮驼岭三妖的咆哮震塌山岳时,卢修斯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在青狮的獠牙间,他看见自己曾为圣僧挡下的九重雷劫;在白象的鼻息里,他嗅到女儿国主卸妆时的桂花油;而在大鹏金翅雕的羽翼上,无数生灵的怨魂正化作血雨纷飞。

“魔威摄乾坤?“三妖的合击掀起时空乱流,“你可知这十万天兵天将,不过是佛祖掌心的棋子?“

华天在时空裂缝中看见了自己的前世今生:他原是灵山脚下的一块顽石,因窥见佛祖与玉帝对弈时落下的棋子,才被点化成镇守山门的石猴。而今那棋盘上的黑子白子,正在他胸前的神性图腾里重新排列组合。

当最后一只多目怪的千瞳睁开时,卢修斯听见了世界崩塌的声音。那些瞳孔里映着不同的时空:有他初见华天时长安城的桃花,有刀劈凌霄殿时溅落的金甲碎片,还有此刻正在妖图中燃烧的二十四道神性残魂。

“道袍之下万劫藏?“多目怪的毒针穿透卢修斯的咽喉,“你可知这妖图上的每道裂痕,都是佛祖为真龙准备的枷锁?“

华天在剧痛中突然明悟:原来所谓斗战胜佛,不过是佛祖为镇压真龙设下的第九重幻境。那些被传颂的英勇事迹,不过是神佛餐桌上的调味剂,而取经路上的一难又一难,终究是场永无止境的宴席。

当如来的偈语响彻云霄时,卢修斯看见自己的金身正在妖图中融化。那些曾以为坚不可摧的刀魄剑意,此刻化作流沙从指缝间流逝。他忽然想起第一次遇见华天时,对方眼里的星光比灵山的佛灯还要明亮。

“贪嗔痴浪急...“如来的声音在时空尽头回荡,“早回头即彼岸。“

卢修斯在消散前最后看到的,是华天胸前的神性图腾完全绽放。二十四道妖影化作金粉洒向人间,而那些金粉落地之处,竟开出千万朵赤诚的优昙婆罗花。在花雨中,他听见了长安城的晨钟,听见了女儿国主的叹息,听见了所有被佛祖封印的人间烟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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