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斗香大会还有十八天。
白欢只想将白家的损失降到最小。
白家已经开始悄悄变卖长安铺面和家产,并将重要的香料和藏品分散给忠心的奴仆,假借返乡的名义悄然带回范阳,并未受到任何阻碍。
董奕那边给她传来消息,战香事情他已经掌握证据,就是崔家与薛家高贵,调换了运到西北军中的香丸调换了,军中试用时出了意外。
但崔家出面压住各方,最后以白家全数收回战香,退回定金的方式结束此事。
然而相关证据,董奕已经保留,待证据充足时,便可全部拿出来。
至于薛家那个接头人,董奕找了具尸体糊弄过去了,薛家人以为他枉死了。
白欢觉得甚妥,现在不是追究战香的时候。
涉及军中之物,白氏还是不要沾染为好。
顾周氏忙得团团转,没工夫找白欢的茬。
贵妃身体康复得很快,夜里已经不需要白欢陪侍到半夜,每日白欢给侍香宫女上完课,安排好晚上的香丸,便交给玉珠和玉芜两人侍奉,她便可以回家。
顾远怀更是一天到晚都关在书斋里用功,连饭都送进书斋吃。
辰时正,豆蔻给顾远怀准备好点心盒,送他出了大门去上学,转回白欢的房间坐在她身边,继续捣鼓刺绣。
沉香坐沉香靠在白欢身上,低声嘀咕:“娘子,外面茶楼、酒楼说书的、小报全都办妥了。”
白欢抿嘴一笑:“豆蔻,去看看侯爷在不在府里。”
“是。”豆蔻飞快的跑了。
“给我梳妆,我该给公婆敬茶了。”
“好嘞。”
沉香笑眯眯的去挑衣裙:“娘子,咱们穿得炫耀些还是低调些啊?”
白欢抿嘴一笑:“正常些,今日咱们可是诚心敬老的。”
“晓得啦。”
豆蔻气喘吁吁的拎着裙子跑回来:“女娘,在呢,他们都在正房喝茶。对了,还有大小姐。”
白欢抿嘴一笑:“好,快喝口水缓缓。”
沉香很快捧出来一条深紫色襦裙,配了一条鹅黄色纱披帛:“这套够低调了吧?”
白欢坐于妆台前,扭头看向那条襦裙。
深紫色裙裾以金线勾出缠枝牡丹花瓣,朵朵绽放,花蕊点缀银珠。裹胸镶嵌手掌宽的深紫色蜀锦,低调而奢华。
再配上鹅黄披帛,将内敛高贵的襦裙挑出一抹明媚之色。
哎,她阿娘啊,给她置办的嫁妆衣裙都是最时兴的面料和款式。
若不是身份制约,恨不得整条裙子都堆砌金鱼珠宝。
“行吧。带那对单珍珠耳琅,要不真的太高调了。”
收拾停当,三人便往正院去了。
“她来作甚!让她滚回去。”
顾周氏听丫鬟禀报说白欢来请安,气不打一处来。
她今天好不容易逮住侯爷,正要与侯爷说下纳妾和给顾云娇选婆家的事情。
“怎能如此?”汝阳侯放下茶杯,面色不虞。
顾周氏不想惹他不快,忍着不悦,示意让人进来。
白欢一进屋子,三双各种神色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她身上。
顾云娇冷哼:“你打扮得孔雀似的是来请安还是炫耀啊?”
白欢诧异,低头看看自己衣着:“大姑娘何来此话?这不是长安女子常穿的衣着吗?这柔丝缎也没多贵啊。”
是没多贵,可她一年没添新衣裙了,她身上这件还是去年的款式。
“你赶紧请安吧。”
顾周氏被白欢气死,请完就赶紧滚蛋。
白欢恭恭敬敬的行完礼,没等顾周氏赶人,她便开口:“侯爷,四郎说他参加秋闱科考,一定能得个‘通’呢。”
顾周氏刚想叫她退下,谁知汝阳侯来了兴趣:“我听说他几天没去斗鸡坊混了,原来真用功了啊?”
白欢一边笑着,一边一屁股坐在汝阳侯下首位置。
顾周氏瞪大眼睛,咋还厚脸皮坐下了呢!
自己儿子上进不给自己添乱,汝阳侯觉得很高兴。
“那就好啊。”
“哼。”顾周氏冷笑:“他都没上过国子监,也不是州县学馆的学生,哪来的考试资格?满嘴胡诌。”
顾云娇掩唇笑:“阿娘,人家乌鸦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嘛。”
顾周氏讽刺:“那也得有凤凰的毛才行。乌鸦连秋闱场的大门都飞不进去。”
汝阳侯点头:“倒也不一定要学馆,若能礼部‘投牒自进’,获得资格也可。”
白欢问:“侯爷,如有严先生的荐信呢?”
汝阳侯眼睛一亮:“颜先生会给他写推荐信吗?”
“嗯,四郎如今是颜先生的关门弟子,每一天都会去颜府上课一个时辰。四郎如此上进,儿媳很开心啊。”
汝阳侯大喜:“真的?那自然没问题,没想到老四忽然开窍了。”
目光落在恭敬有礼的白欢身上,由衷道:“老四娶你这个媳妇是娶对了,才几天就如此长进了。”
顾周氏脸色难看。
汝阳侯忽然叹口气,有些怅然若失。
若白欢嫁给顾远舟,他岂不是更加出息呢?
汝阳侯府更需要一位优秀的继承人啊。
可惜啊,太可惜。
白欢目光落在汝阳侯深灰色袍子的一角,有拇指大的一处脱了线。
小心翼翼问道:“侯爷,您是不是缺人服侍啊?怎的袍破都无人察觉啊?”
汝阳侯一愣,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去,果然,一条深灰色的线掉了出来,开了一小口。
老脸刷地红了,又不好意思马上起来,赶紧用手将袍子拉了拉,掖入褪下:“随意穿的,没注意。”
顾周氏脸色不好看,还没来急得开口,关切家翁的好儿媳又开口。
白欢一副好儿媳的模样:“也是,侯爷的姨娘死的死、病的病,剩下一两个粗鄙的通房,夫人又忙,一时疏漏也是有的,但侯爷身边没个可心人服侍可不行。”
汝阳侯深以为然,也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可怜啊。
连带瞅顾周氏的眼神都变成你这个不贤妇的控诉。
顾周氏气死了:“白欢不知府内事,尽胡说八道。妾身已为夫君择选良妾了。”
“哦?”汝阳侯诧异的看她。
“啊?”顾云娇也不知此事,惊讶睁大眼睛。
顾周氏刚张口,那边柔婉的声音刺耳的抢了先:“不知夫人选的如柳姨娘那样身家的商贾之女,还是选知书达理的良家女?”
顾周氏脱口而出:“关你屁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汝阳侯和顾云娇顿时瞪大眼睛。
“阿娘,您、您怎的如此粗俗?”
顾周氏要疯。
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白欢:“哪有媳妇议论家翁纳妾之事的,没点规矩。”
白欢赶紧站起来,忐忑的福了福:“夫人教训得是。”
顾周氏翻个白眼,刚想张口,讨厌的声音又抢了先。
“儿媳怎敢家翁后院之事,但,外面风言风语太难听了,若是再来个柳姨娘的事情,不仅影响四郎参加考试,侯府的名声也不大好听啊,再殃及大郎与侯爷可怎么好?”
顾周氏一巴掌拍在茶几上:“休得危言耸听!”
汝阳侯蹙眉:“什么风言风语。”
顾周氏忙柔声道:“侯爷,都是胡说八道的。”
白欢挑眉,原来顾周氏知道有流言了啊。
汝阳侯不理她,问白欢:“你说,外面究竟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