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提前告了假，但几个孩子还是要去书院的。
直至初七，见秦芸不像先前那般死气沉沉了，沈明曦姐妹两个才商量着去书院。
这几日陆陆续续地下着小雪，几场薄雪过后，云山书院瓦檐上的积雪尚未完全消融，院中虽不复年前的热闹喧嚣，但朗朗书声混杂着同窗间的低语，依旧带着孩子特有的活力。
因着是第一日回书院，沈明曦同姐姐并未以伴读的身份乘坐安宁的马车，而是坐着将军府的马车去的，一路上姐妹两个聊着天，吃着柳琳琅准备的点心，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书院门口。
甫一踏入学堂，两人便立刻被好几道目光缠住。
“明曦、明珠！你们可算是来了！”开口的是坐在她们前面的姑娘，见她们二人坐好，转过身来，满脸好奇想问些事儿，却不想直接被沈明曦一句话堵了回去。
“慧清姐姐，过个年，你似乎……圆润了些？”
“有吗？”陆慧清惊恐地摸摸自己的脸，却又对上了沈明曦那双含笑的眸子。分明是杏圆的一双眼，却让她在里头看见了几分狐狸一般的狡黠。
她当即便明白过来，探出身子伸手去捏沈明曦的腮帮子：“你这妮子，还敢唬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姐姐，这不是太久没见，怕生分了，想法子逗你呢？”沈明曦任由她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点心：“之前答应你的小点心，尝尝？”
陆慧清是国子监陆司业之女，还未满九岁，喜好美食。因沈明曦之前带了些自制的小点心给她，这才同姐妹两个打好了关系。
新年休沐前，沈明曦曾答应过她，再有什么好吃的一定给她带来。
接过沈明曦送来的点心，陆慧清挑了挑眉：“看在点心的份上，我先放你一马。”
几个少女笑作一团。
她总是这样。
每日嘴里都念叨着“放你一马”，实则那张圆润可爱的脸上，露不出半点有威慑力的神情。
谈笑间，沈明曦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扯了扯，她一转头，便看到安宁怯怯地看着她，仿佛有什么话想说。
她已经比从前好很多了，最起码愿意主动同人说话了。
尽管声音细如蚊蝇，但沈明曦还是微微侧头，耐心去听。
安宁的声音细细的，小小的，跟一阵风就能吹散似的，需要有些费力才能听得清。声音落在沈明曦的耳朵里断断续续：“侯府……出事，你们怎么样？国公府丧仪……”
这位胆小怯弱的公主，是在主动关心她们呢！
沈明曦眸子一亮，笑吟吟地看着她，然后学着她的样子，凑到她身边，用柔和的声音道：“没事儿，我和姐姐好着呢。国公府的丧仪，是一位远房亲戚病逝，我祖父祖母身体很好的。多谢公主挂心！”
“我给公主特意准备了其他点心，今日要不要一道去府上玩会儿？”
安宁有些犹豫，但看着她晶亮的眸子，还是点了点头。
待到晚间夫子讲完了课，沈明曦姐妹两个收拾好书袋，替安宁将散落的几支毛笔归位了，便打算离开学堂。
谁知还没出门，便碰上了风风火火的两位公主。
正是有些时日未见的安顺与安意。
明显是跑急了，安顺微微喘着粗气，不雅地将胳膊搭在沈明珠身上：“好啊，你们，去府上小聚，不叫上我跟三姐！”
杜如茵落在后头，给了沈明曦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沈明曦见状，上前去好言好语地哄着，不一会儿便给安顺这只炸毛的猫儿成功顺了毛。
暮色四合，几辆马车辘辘驶来，依次在府门前停稳。
原本是下学早的，安顺非要去书斋里看看有没有新出的话本子，这才耽搁了，回得迟了些。
杜如茵回去接杜雪容，几人恰巧就在门口遇上了。
得知沈明曦姐妹两个约自己一块儿玩，杜雪容都乐疯了。
她最近习武已经有些腻味，又不甘心自己特意求来的机会被浪费了，心思都已经不在武道上，每天只跟个空壳儿一样地挥舞着木剑和练拳，实则魂都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偏生当初林嘉懿的要求她一口答应，说自己绝对能做到，不会半途而废，又不好去央求娘亲打了自己的脸，只能一天天拖沓着过。
这不，杜如茵一说要出来玩儿，她立马就答应了。
“明曦！明珠！”一下马车，杜如茵便撒了欢儿朝沈家姐妹那边跑，见了一旁的几位公主，又生生止住脚步，给几人依依行礼。
安顺看了她一眼。
“你就是如茵那个习武的妹妹，不必多礼，咱们都是来将军府玩儿的，拘礼反而不自在。”
另外两人也点点头。
说完这些，安顺便自地挽起沈明曦的手臂，同她一道往里走去。
杜雪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占据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地儿。
“姐姐，明曦她……”杜雪容看看前方，又侧头看看杜如茵，眼里的迷茫都快溢出来了。
什么时候明曦又有了其他的关系这么好的朋友？
那她算什么？
鼻子一酸，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刚要瘪着嘴落泪，前面的沈明曦又扭头同她说：“对了，雪容，今日我大哥在家。”
她瞬间吸了吸鼻子，追上去：“来了！”
府中，祁景昭一早便跟着沈君墨来了府上。
看过了受伤的沈君瑞，又同川栢聊了一番沈明曦身上的毒素，正要告辞离开，却忽然听得外头一阵喧哗。
刚想问外头是怎么一回事儿，便见，沈明曦身边伺候的云芙前来，行了一礼后缓声道：“世子、二公子，今日小姐们邀请了同窗来府上一道煮茶玩乐，还叫了芸小姐一道。故而遣我来问问二公子要不要同旭公子也去松松心情。”
她迟疑了片刻，补道：“也请世子殿下一道。”
至于沈君瑞？
一个伤员，还是算了。
几人到的时候暖阁早已布置妥当。几个暖炉烧得正旺，融融暖意驱散了外间的寒意。
自打秦黎来，临窗下也铺设了厚实的波斯绒毯，现下便直接在其上设了矮几蒲团，姑娘们都坐在上头，聊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