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曦心里一片烦乱，即便是手里握着书，也满脑子都是大皇子遇刺一事。
听云芙这么一说，她便点了点头，指着书架上头的几本书，道：“一会儿去叫几个人来，帮我把这些书搬到我房里去。”
窗外的天色有些阴沉，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大皇子遇刺的消息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头，加之此事是巡防营失察，亦有沈家的责任在，沈明曦只觉得坐立难安。
大哥被匆匆召入宫，还不知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此次大皇子遇刺，其实都心知肚明，动手的人除了祁衡言不会再有第二个。
沈明曦饮了口云芙泡好的花茶，伸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他是疯了不成？
现在都开始无差别攻击了？
真真是跟疯狗没什么两样了！
云彩扶着沈明曦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因着纷乱的思绪，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添了几分憔悴。
她实在担忧大哥在宫中的处境，也忧心祁衡言下一步会做出何等丧心病狂之举。
“小姐……”云芙看着自家小姐忧心忡忡模样，心疼不已。
她取了安意送的花瓣，煮好花茶，待到温度适宜了递过去，轻声劝道：“您多少喝口水润润喉。大公子吉人天相，又在陛下面前得脸，定会没事的。您这样忧思过重，身子怎么受得住？”
沈明曦接过花茶，勉强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并不能缓解她内心的焦灼。
她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声音里透出疲惫：“我没事，云芙。我只是……心里头乱得很。”
云芙是知晓她的性子的，知道劝说无用，想了想，目光落在桌上空着的点心碟子上，灵机一动，开口道：“小姐，您午膳就没用多少，这会儿怕是饿了。奴婢记得小厨房里新做了些您素日爱吃的枣泥山药糕，软糯香甜，最是养胃。奴婢这就去给您取些来，您多少用一点垫垫肚子，好不好？”
沈明曦没什么胃口，但看着云芙关切的眼神，又想到自己若真的又病倒了，反倒让家人担心，便轻轻点了点头：“也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奴婢这就去！”云芙见小姐应允，脸上露出喜色，连忙行了礼，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
屋内又恢复了寂静。
沈明曦的目光投向窗外阴沉的天色，心中的忧虑并未因云芙的离开而消散。
她方才与大哥在书房中查阅典籍，为的就是查清为何祁衡言会对沈家抱有如此大的恨意。
因为最近发生的那些事儿，沈家如今已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与祁衡言之间，注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没过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沈明曦收回思绪，朝门口看去，便见云芙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精致的青瓷小碟走了进来，碟子里整齐地码放着几块小巧玲珑的点心。
那枣泥山药糕做得极好，表皮微黄，透着淡淡的枣红色，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小姐，点心来了，还热乎着呢。”云芙将碟子轻轻放在沈明曦手边的矮几上，又细心地递上干净的帕子，“快尝尝，厨房的婶子知道是给小姐做的，特意多加了点蜂蜜，说是吃点甜的兴许能开开胃。”
点心的甜香钻入鼻尖，沈明曦看着云芙殷切的眼神，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拿起一块糕点，小口地咬了下去。
软糯的山药泥入口即化，包裹着细腻香甜的枣泥馅，温热的甜意在舌尖蔓延开来。
味道还是原本的味道，可因她心中有事儿，只觉得如同嚼蜡。
只是看着两个丫鬟，感受到她们的关心和担忧，沈明曦仍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嗯，很好吃。”怕她们不信，她又在点心上咬了一口。
云芙见状，脸上终于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小姐喜欢就好。您慢点吃，喝点水。”见沈明曦茶盏空了，她连忙给沈明曦续上花茶。
沈明曦慢慢地吃着点心，目光却再次投向窗外。
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了？
沈君瑞依召入宫，跟着太监一道进入御书房。
皇帝高坐御案之后，面色沉重，眸光之中隐含着怒气。一旁，云妃眼眶微红，见沈君瑞进来，眼中更是多了几分冷厉。
若非沈家与定远侯失职，她的皇儿怎会受伤？
所幸并未伤及要害，不然她绝不会让沈家和定远侯好过！
皇帝安抚地拍了拍云妃的手背，示意她冷静些，而后目光扫过下首的两人：“朕信任你们，让你们侯执掌京城巡防营，护卫京城安宁，可如今，朕的长子，堂堂大皇子，竟在光天化日之下，于回府途中遇刺！若非衡岳有些身手，此刻躺下的就是一具尸体！你们告诉朕，这巡防营，是干什么吃的？！”
沈君瑞单膝跪地，头颅低垂，声音沉稳却带着请罪的沉重：“臣沈君瑞，御下不严，巡防失察，致使大皇子殿下遇险，惊扰圣驾与娘娘，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他心中明镜一般，此事巡防营确有疏漏，给了刺客可乘之机。
可那些刺客连大皇子的护卫力量都摸得一清二楚，这绝非寻常刺客能做到。只是此刻龙颜大怒，任何辩解都是苍白的，唯有认罪领罚。
“责罚？”因为怒气云妃的声音都有些尖锐，她猛地站起身，护甲指向沈君瑞与定远侯，“沈世子一句‘罪该万死’就完了？本宫的儿子胸口那道口子还在流血！若非侍卫拼死相护……沈君瑞，你们沈家就是这般护卫京城的吗？！”
她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被爱子受伤刺激得不轻，看向沈君瑞的目光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怨怼。
在来之前，她便已经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一路劝说自己情绪不要过于激动。
毕竟云家的势力虽能为大皇子所用，但若是他想要登上那个位置，还须得手握兵权的大臣扶持才行。
放眼炎国，还有哪一家的势力，能比得过如日中天的沈家？
更何况，如今北疆之事胶着，沈家亦是更得皇帝看中，若有沈家相助，她的皇儿便是如虎添翼。
可见了沈君瑞，云妃根本压抑不住心底的怒火。
她的孩儿差点死在刺杀之中，沈君瑞却完好无缺地站在她面前，凭什么？
他得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