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冰原的夜晚,是极寒与死寂的主宰。惨白的月轮高悬于墨蓝天幕,将清冷的光辉洒向无垠的冰面,反射出粼粼微光,更添几分肃杀。凛冽的寒风如同亘古存在的幽灵,永不停歇地呼啸着,卷起地表的雪粒,形成一片片迷蒙的雪雾。
在一处背风的冰崖之下,凌霜以精妙的冰系法术,开辟出了一个临时的、仅能容纳四五人打坐的狭小冰洞。洞口被她巧妙地以一层薄而坚韧的冰镜封住,既能阻隔大部分寒风,又具有一定的隐蔽性。
冰洞内,四人盘膝而坐,各自运功调息。与冰窟中的惊心动魄相比,此刻的宁静显得弥足珍贵。丹药的药力在体内化开,滋润着干涸的经脉,修复着肉身的暗伤与神魂的疲惫。
林清雪最先睁开眼,眸中精光内蕴,气息已然恢复了七八成。她看向身旁依旧脸色苍白的墨尘,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墨尘的消耗最大,尤其是神魂之力,非短时间内能够痊愈。
凌霜和白秋雨也相继收功。白秋雨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隐隐有火焰流动的噼啪声,他咧嘴一笑:“总算活过来了!刚才在那鬼地方,感觉魂魄都要被那时间乱流给扯碎了。”
凌霜微微颔首,清冷的目光扫过墨尘:“墨尘师弟情况如何?”
墨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息依旧微弱,但眼神已恢复清明:“无妨,根基未损,只是神魂消耗过度,需要静养些时日。”他顿了顿,看向众人,“此次能脱险,全赖三位师兄师姐鼎力相助,墨尘感激不尽。”
林清雪摆了摆手:“同门之间,何须言谢。倒是你,强行收取那时间独角,风险最大。如今感觉如何?那独角可还安稳?”
提及时间独角,墨尘神色一凝。他心念微动,感应着储物戒最深处的那件异宝。虽然布下了数道封印,但他依然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浩瀚而玄奥的时光之力,如同沉睡的巨龙,在戒指空间内缓缓流淌。这股力量并未狂暴,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周围,戒指内部的空间仿佛变得有些“粘稠”,时间的流速似乎也产生了极其微妙的偏差。
“暂时无碍,封印尚能压制。”墨尘沉声道,“但我能感觉到,此物灵性非凡,内蕴的法则远超我等理解。长期携带,恐生变故,需尽快找到妥善处理或参悟之法。”
白秋雨凑近了些,好奇中带着敬畏:“时间法则啊……传说中至高法则之一!老墨,你说要是能悟透一丝,是不是就能像话本里写的,回溯过去,窥探未来?”
“哪有那般容易。”凌霜泼了盆冷水,“时间法则反噬之力极强,稍有不慎,便是寿元耗尽、化为枯骨的下场。墨尘能初步‘驯服’一丝将其拔出,已是侥天之幸。”
墨尘点头赞同:“凌霜师姐所言极是。此次我能成功,多半是那巨兽遗骸经历漫长岁月,独角内的法则本源已趋于沉寂,加之我等里应外合,才侥幸得手。若想主动参悟,非有万全准备不可。”
林清雪沉吟片刻,道:“此物关系重大,一旦消息泄露,必引来无数觊觎。我等须立下心魔誓言,关于时间独角之事,绝不可对外泄露分毫。”
凌霜和白秋雨神色肃然,当即点头,以心魔起誓。他们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时间法则的诱惑,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
就在四人商议之际,墨尘眉头忽然微微一皱,下意识地抚摸着储物戒。就在刚才,他感觉到戒指内的空间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这涟漪并非源于物品碰撞,更像是……时间的波纹?
“怎么了?”林清雪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墨尘凝神感应,那涟漪却已消失无踪,仿佛只是错觉。他摇了摇头:“或许是我神魂未复,感知有误。”但他心中却蒙上了一层阴影,时间法则的诡异,远超预期。
……
就在墨尘四人于冰洞中休整之时,距离他们百里之外的另一片冰原上,三道黑影正悄无声息地滑行着。
这三人都穿着漆黑的夜行服,与冰雪世界格格不入,但他们身上似乎佩戴着某种能够扭曲光线、隐匿气息的法宝,使得他们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为首一人,身形瘦高,如同一根竹竿,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白色面具,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他代号“幽影”,是这支小队的首领。
其身侧一人,体型壮硕,背后交叉背着两柄短戟,气息沉稳如山,代号“石山”。最后一人则是个身材矮小的男子,眼神灵动,不断四下扫视,手中把玩着一枚不断旋转的青铜罗盘,代号“寻踪”。
“寻踪,确定方向了吗?”幽影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一股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寻踪盯着手中罗盘,指针正微微震颤,指向墨尘他们所在的大致方位。“头儿,错不了。之前那股剧烈的能量波动,虽然短暂,但层次极高,绝对是有异宝出世!而且……似乎还牵扯到一丝极其稀有的法则波动,我的‘觅宝盘’从未反应如此强烈过。”
石山闷声开口:“能量波动消失得很快,现场也坍塌了,还能找到吗?”
寻踪自信一笑:“能量源虽然消失了,但空间残留的痕迹,以及……那独特的法则涟漪,可没那么快散去。他们走得匆忙,必定留下蛛丝马迹。而且,我的罗盘已经锁定了那法则涟漪最浓郁的方向,就在那边!”他伸手指向冰崖的方向。
幽影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能让觅宝盘有如此反应,绝非寻常宝物。盯紧他们,找机会动手。记住,冰原之上,弱肉强食。”
三人身影再次融入风雪与阴影之中,如同潜伏的毒蛇,向着猎物悄然逼近。
……
冰洞内,又是两个时辰过去。
墨尘服下了林清雪赠与的滋养神魂的灵丹,脸色稍微红润了一些,但神魂深处的疲惫感依旧萦绕不去。他尝试着运转功法,却发现效率比平时低了不少,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延缓他真元的流动和神魂的恢复。
“是时光之力的影响……”他心中明悟。那独角即便被封印,其散逸出的微弱时间法则,依旧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他周围小范围的时间流速。对他而言,时间的流逝似乎变“慢”了,导致他恢复的速度也跟着变慢。
这发现让他心头沉重。若不能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不仅恢复缓慢,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他的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突然!
“嗡——”
一声清晰的、如同琴弦震颤的嗡鸣,自墨尘的储物戒中传出!
这一次,不仅是墨尘,连林清雪、凌霜和白秋雨都清晰地听到了!与此同时,以墨尘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淡银色的波纹骤然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