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买主可是城东宋家的少奶奶，身份贵气得很，一见那兰花就走不动道了！”
“买主隔三差五就来问，有没有新花？每次都没货，走得可失望了。”
他叹了口气，又马上眉开眼笑。
“这回总算有话交代了。”
宋萩云眉头微皱，语气里带着无奈和歉意。
“哎呀，真不巧。我其实是特意来告诉您一声的，我家院子里前几天不知怎么，突然钻进了一只狐狸。那家伙东奔西窜，把我养的草全给糟蹋了个干净。短时间里，我实在是拿不出像样的花来卖了。”
“啊？”
掌柜的猛地一惊，整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怎么会有狐狸闯进去？是不是……是不是你嫌我给的两成佣金太高了？所以才找了个借口推脱？”
他急得直搓手。
“我可以降！一成也行！要是你还嫌不够，半成也行啊！我都好说！真的！”
宋萩云听了，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随即赶紧压住笑意，一脸认真地摆摆手。
“真的，文掌柜，我骗你干啥？我又不傻，赚钱谁不愿意？可问题是——真没了！”
掌柜嘴角耷拉下来，低声嘟囔：“真……真让狐狸给祸害了？”
他语气里满是不信，又带着一丝动摇。
“可这事儿也太邪乎了……城里哪来的野狐狸啊？这也太不懂规矩了，净会坏事！我……我家那两盆花还好好的呢……”
话刚出口，他猛地一怔，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
忙不迭地转移话题。
“呃……我是说，前两天来买花的那个客人，还特意跟我夸来着。唉，这事儿还真是蹊跷，偏你家就碰上了！真是倒霉！”
过了一会儿，掌柜突然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对了！钱！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我把剩的货款结给你！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说着，他快步走到柜台边，弯腰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泛黄的字据，仔细地铺在桌面上。
他伸出手指，找着两人当初签下的名字和交易内容。
随后，他拿出算盘开始拨。
“一盆兰花是一两五钱银子，两盆加起来就是三两整。咱之前说好的，二八分账……总货款三两，你拿二两四，减去我给你的定金一两，实付一两。你看，有没有错？”
宋萩云静静地听完，点了点头。
“没错，文掌柜，算得挺清楚的，我信得过你。”
“好咧！痛快！”
掌柜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转身从小匣子里取出银子。
确认无误后，才将银子用红纸包好，递到宋萩云的手里。
做完这一切，他脸上堆满笑意。
“以后啊，你叫我文叔就行，别一口一个掌柜的了，生分。下回再有花，不管啥品种，只管拿来！直接放我店里就行！我给你摆最显眼的位置，保证让客人一眼就看见。”
文叔顿了顿，语气越发真诚。
“而且啊，以后分文不收你！连柜位费都免了！你这些花摆我店里，不仅好看，还能引来不少客人。这几天都有人专门来看那两盆兰花，我这小铺的生意都好了不少呢！”
宋萩云一愣，有些不敢相信。
“啊？不用钱？这……这哪行？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文掌柜却摆摆手。
“可不是嘛！我说话算话。你这些花啊，就是我的‘招财花’！”
宋萩云想了想，也笑了。
“那就谢谢您了。既然您这么看得起我，我当然也愿意把好花送来。等我重新栽种一批，养出来了，头一个就给您送来！”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融洽。
今天的买卖顺利结束。
可谓是银货两讫，皆大欢喜。
宋萩云揣着那一小包沉甸甸的银子，心里踏实又轻快。
接下来的时间，宋萩云和陆二叔一起去买了烧鸡、好酒和猪脯肉。
买完所有东西，他们带着笑容便回家了。
一进家门，宋萩云立马开口。
“今晚我掌勺，加两个硬菜！大伙儿都别客气，不喝倒不许睡！”
她声音清亮，嗓门也高。
屋里的人听见动静，纷纷探头张望。
宋萩云把东西往桌上一放，拍了拍手。
“今儿我花了大价钱，买了酒楼的招牌肘子，还带了新酒、鲜肉！今晚我亲自下厨，肘子炖肉，再来个炒青菜，荤素搭配，大家敞开了吃！”
饭做好后，大家都开始大快朵颐了。
而宋萩云才喝了一杯酒，便开始脑袋发沉。
她扶了扶额头，喃喃道：“这酒……劲儿可真不小……”
可她喝醉了也不吵不闹。
就乖乖坐在那儿。
一顿饭吃罢，小微就扶着宋萩云往屋里走。
看着她们的背影，陆尧心里一动。
过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
陆尧估摸着她们都睡熟了，便轻轻一跃，进了卧房。
这房间原本是他的地盘。
宋萩云来了他才让出来的。
如今房间主人变了，陈设却一点没变。
陆尧站在床边，低头望着床上的人，心里竟有些恍惚。
宋萩云睡得很沉。
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还带着浅浅笑意。
他看了两秒，心里琢磨：宋萩云酒量是差了点。
可醉了也不大吵大闹，酒品还算靠谱。
不知不觉中，他心中对她的戒备也松了几分。
或许……
她真的可以信任。
陆尧今日来这，是想问一个自己藏在心底许久的秘密。
关于她为何会出现在那片荒林。
关于她口中“迷路”的说辞是否真实。
更关于她那一身奇怪的举止与谈吐。
明明粗布荆钗，却为何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不属于乡野女子的气质。
他必须弄清楚，她究竟是谁。
“醒醒。”
陆尧蹲下身，摇了摇她的肩头。
宋萩云没反应，反而开始打呼噜
陆尧手一僵，有些无奈和好笑。
他坐在床沿，盯着她背影看了片刻。
心想：再试一次吧，不然等她明天醒来，又该恢复那副警惕模样了。
于是又加了点力，在她胳膊上拍了两下。
这一次，宋萩云醒了。
她慢慢睁开眼，眸子发亮，显得异常清明。
仿佛……
仿佛早已知道他会来。
“你是谁？”
陆尧低声开口，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一丝紧绷。
“我……”
宋萩云眼神微微失焦。
愣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