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给小堂姐攒的礼物,亲手做的鞋垫,绣了花的……还有几块她爱吃的蜜饯,是我省下来的。等见到她,我就亲手送给她。”
提到宋萩云,她眼里就泛起光。
“要不是小堂姐悄悄帮我逃出来,我现在可能还在宋家老宅,天不亮就得挑水劈柴,灶台边站一天,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或者,更惨……被杨丽和宋铁柱卖进有钱人家,当个小妾,整日挨打受气,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生不如死。”
她紧紧抱住那个布包,低声呢喃。
“小堂姐是救我命的人,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忘了她。”
如果不是宋萩云,她早就冻死在哪个无人知晓的阴暗角落里。
大妞没再开口打扰,只是默默地收回视线。
而此时的京市,文霖正满脸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你说说,这铺子到底叫啥名字才合适?‘脂粉阁’?听着像老夫人用的;‘芳华铺’?又俗气得掉渣。这些名字都太平常了,一点儿都不出挑。”
宋萩云坐在桌旁,手里拿着纸笔。
文霖一个接一个地摇头,每听一个名字,头就晃得越厉害。
“不折腾了!就叫‘弄玉坊’吧!名字直白,一听就知道是卖胭脂水粉的,姑娘们记着快,传着也快。”
东西都备齐了,只等开张。
可牌匾还没来得及挂上去,开张的吉日也还没择好。
最奇怪的是,每天都有人陆陆续续地登门打听。
“老板娘,铺子啥时候开门啊?我们可都等着呢!”
来的十个客人里,倒有九个是妇人或姑娘。
汤欣呢,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宋萩云抽空教她画眉、点唇、调色,本是想让她自用。
谁知她天赋异禀,竟学得有模有样。
她便仗着这手本事,专往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夫人跟前凑。
铺子尚未正式开张,名声却已传遍了半个京市。
这天,她哼着首小调回来了。
宋萩云抬头一看,立刻皱起了眉。
她手里那个布兜子软塌塌地垂着。
宋萩云赶紧起身,几步走过去拉住她。
“又卖光了?这才一个时辰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卖完了?”
汤欣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不然呢?你还指望我留一半回来给你尝尝鲜?那可不是我的风格。”
她从怀里掏出两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银票,“啪”地一声拍进宋萩云的掌心。
“拿去!姐今儿大发了,顺风顺水,一单接一单。这是赏你的!”
她拿出来的东西,全是自己一分一厘辛苦攒下的,从没拿过宋萩云一分一毫的接济。
宋萩云自然清楚她的性子,也不推辞。
刚系好荷包带子,汤欣就兴奋地凑上前。
“今天出门,碰上个大主顾,瞧着来头不小,衣饰华贵,身边跟着两个嬷嬷,走路都带风。”
“她那眼睛啊,从我一出现就黏在我脸上,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我还以为你给我画的妆花了,吓我一跳,差点当场就想拿手遮脸。”
宋萩云靠在椅背上。
“然后呢?她就这么一直盯着你?”
汤欣抬手拍了拍肩上的布包。
“我一开始还真以为要出事了,结果她忽然拦住我,问:‘姑娘,你这口红是哪儿买的?颜色太特别了,我从来没见过。’”
“我当时一拍大腿,这不就是生意吗?赶紧说,这是我们家铺子的货,还主动说给她化一个。”
“她二话不说,把那堆玩意儿,全打包买走了。”
说完,她直接从布包里掏出一块金元宝,啪地扔给文霖。
那金元宝沉甸甸的,一看就是成色极好的官铸金锭。
文霖当场傻了。
他瞪大眼睛,嘴巴微张。
“这……这是啥意思?”
他结结巴巴地问。
汤欣低头抠了抠新做的指甲。
“哎呀,我差点忘了。那姐姐走之前还说,让我将铺子里所有色号的口红,每种都给她包一支,明天送上门。她说她要试试全套,看哪个颜色最衬她的衣裳。”
“不够的,你补上;多了,就当是谢礼。”
她模仿着那位小姐慢悠悠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说着。
“她说,要是你们用心,以后都是长期主顾。”
文霖的手抖得厉害,死死攥着那块金元宝。
这么大一块金子,足够开三家小铺子了。
他立马叫人装货,连带护肤品、眼影、粉饼,全往箱子里塞。
“多塞点!塞满了才显得诚心!”
说实话,宋萩云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还是头一回见人直接拿金子付账。
她站在柜台边,手指轻轻抚过那块金元宝的边角,眉头微蹙。
自己做的是小本买卖,见过银锭,也收过碎金,但这么大方的主顾,真是闻所未闻。
她抬手冲汤欣比了个大拇指。
“牛啊!你一出门,活脱脱就是招牌。别人费劲巴拉拉客户,你倒好,走两步,金子就砸脸上了。”
汤欣被夸得眉开眼笑。
她扬起下巴。
“那当然,我这可是行走的招财符!”
文霖手脚麻利,一整箱实木大箱装得严严实实。
其实口红才占了一半空间,其他东西,他全当广告送了。
“送得越多,回头赚得越多。”
他边锁箱边嘀咕。
“人家看得上的是品质,是心意,不是那点小利。”
第二天,两人拎着箱子去齐府。
汤欣一路上还在念叨。
“你说她会不会觉得送少了?要不要再加支玫瑰露?”
刚到门口,汤欣就懂了,为什么人家能随手扔一块金元宝。
那宅子的气势,根本不是普通富贵人家能比的。
别人家门前后是石狮子,这府邸门口,立着俩大貔貅,通体鎏金,金光闪闪。
“我的老天爷啊……”
汤欣喃喃出声。
“我昨天……是不是卖太便宜了?”
她脑子里飞快算着。
一支口红三钱银子,二十个色号也不过六两,可人家扔出的是整整十两金!
差了何止百倍!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一看那大箱子,立马喊人抬进屋里。
“我们家小姐说,你们的妆品用着真舒服。以后有新货,尽管送,银子不是事儿。”
她笑眯眯地说着。
“小姐昨儿一整晚都在试色,高兴得很,说你们是懂女人心思的。”
“多谢齐小姐。”
宋萩云客客气气回了一句。
她拽了拽汤欣的袖子,低声提醒。
“别愣着,走。”
汤欣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