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萦刚接手药师谷的事务,怕是忙得无暇顾及什么江湖轶事。且他们本就不参与朝堂斗争,更是没什么机会探听到我的消息了。
“也不知道珠华怎么样了。”
“她忙着建立新的据点,这会儿应该在西南转悠。”
安思永的扶摇阁散了,但吞花的扶摇阁在废墟里拔地而起。这段时日,吞花也在有条不紊地安排自己手里的活,好像只有我,活像只无头苍蝇,想一出是一出。
“我总有种这些日子在白忙活的感觉。”突然一股莫名的失落席卷心头,我望着四周,白茫茫一片,毫无生气。
“你这是大病初愈,精神不济,过两天就好了。”吞花拍了拍我的肩,说道。
我摇摇头:“不是这样的,你们都有明确的目标,而我是真的摇摆不定。”
“随心所欲挺好的,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也可以。”
“不会认为我是三分钟热度吗?”
“什么是三分钟热度?”
“就是……什么都想尝试,但很快就全都放弃了。”
我的情绪像无根浮萍一般,飘荡在周身。但吞花小手一挥,抓住了。
她说:“那你也在尝试的过程中学会了很多。”
我沉默良久,细细品味着吞花的话。
“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心理医生。”
“又在说胡话了。”
来这个世界走一遭本就是意外之喜,生命在于活着,能活着就行。
冬日寂寥,天地一片肃杀。两人两马,像天地间的两团墨点,在雪白苍茫中行走了三日。
当那座亲切的山出现在视野中时,我和吞花已经与野人无异了。
连日奔波,无暇顾及穿搭,再次站在药师谷外,我和吞花都是说不出的灰头土脸。
与之前不同,过了三十里镇后,去药师谷的人明显变多了。
我眯着眼眺望,平日里荒无人烟的小道,如今竟人头攒动,人们三五成群地去往药师谷。
“天冷了生病的人多,也能理解。”我这样对自己解释着,但是堵车见多了,堵马还是头次见。
“只怕他们不是去看病的。”吞花眉头紧锁,神色紧张地说道。
“不是看病,难不成是去观光的啊?”
“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去看鹤萦的。”
我当机立断:“走,跟去看看。”
几月不见,鹤萦不能给这药师谷干成景区了吧……
我和吞花悄悄混进了上山的队伍中,这一路翻山越岭,我们身上的衣服早就脏得不成样子,在一众富商旅客中显得十分扎眼。
换言之,我们寒酸得很突出。
“小兄弟,你就这样去见谷主?怕不是还没进门,就要被轰出来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不屑地对我说道。
这山路崎岖,他坐在马上也费劲,说完话就还掏出手帕擦了擦下巴上的汗珠。
“这些人都是去见谷主的?”我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厚着脸皮追问道。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释怀地笑了:“我说呢,你这样的也不敢腆着脸去见她,只能是去看病的穷人吧。”
“对对对,我们是去求医的。看样子各位都是冲着谷主去的?”
“那可不,药师谷新谷主,可是个出了名的美人儿!谁不想见见呐!”他笑得猥琐,让我看了很是反胃。
“就是就是,生病遭罪,那美女医师给瞧病可一点罪都不遭了!”
“没病都得去看两眼呐,又不收钱!”
“是啊哈哈哈哈!”
“……”
周围传来附和的声音,污言秽语听进耳中,我的脸色越发难看。
“别和他们计较,留意脚下。”吞花安慰我道。
我“嗯”了一声,埋下头继续赶路。
临近药师谷,大队人马却又停下,这里原本是个避风的山洞。进谷的路崎岖难行,这是唯一一处能歇脚的平地,此刻却被这些无所事事的流氓占据。
他们不像是在这里稍作休息的样子,大有一副挤在此处安营扎寨的架势。
“为何不走了?”我悄声和吞花讨论着,她也摇摇头,表示纳闷。
他们停下了,我们不能停,艰难穿过山洞后,直奔药师谷大门。
门外站岗执勤的弟子见有人来,抬头张望了半天,确定我们不是那些无所事事的社会闲散人员后,才站起身,手中拿着登记簿和笔。
“小医师,麻烦跟你们谷主通传一声,说宋初安回来了。”我牵着马,恭恭敬敬地那看门的小医师说话。
他眼一横,蔑视地看着我:“不是什么人都能见谷主的,我看阁下身体好得很,也不似求医之人,请回吧。”
坏了,估计是给我当成假扮百姓想混进去的那帮恶臭男人了。
这小医师面生得很,看来是近几月才进药师谷的弟子,不知道我的名字也很正常。
“诶诶诶,医师留步,有病有病,我们俩都有病的。”眼见他要关门,我撸起袖子,直接把手腕伸到他面前,“不信您把把脉。”
连日奔波于冰天雪地,我和吞花的手早已红肿不堪。食指的冻疮被缰绳磨了又磨,那可怖的伤口看得小医师直皱眉头。
也许是见我的样子太过坦诚,他叹了口气,放我们走了进去:“哎……进来吧,近些日子来闹事的人实在多,我们不得不防着点,对不住。”
“无妨无妨,谨慎些也是好的。”
他绕到后面,替我和吞花牵着马,指了指前面:“一直朝前走,还有人接待你们,我帮二位把马牵去马厩。”
“多谢医师。”
我回望着身后这扇厚重的山门,满腹疑惑:“这药师谷什么时候修了个门啊?”
“以前没有吗?”
“没有啊,以前这里光秃秃的。”
以前从山下骑马进谷,差点能一口气冲到老谷主的卧室,现在加了这么多道“安检”,麻烦指数呈几何倍数增长。
都赖那群人!我就说吧,私生饭在任何地方都招人烦。
“为何你在山下就断言他们是来看鹤萦的?”我想起吞花当时的猜测,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我最初也是扶摇阁明面上的老板,遇到的事可比鹤萦还难缠。”
古今中外,女人的处境都一样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