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担心你!”
卫澍打断谢齐应的话,“从小你就带她去府衙探案,查线索,给她养成善观察,细腻的心,不必我告知,这些日子她已然察觉出端倪,知道你真实身份,黎家主,短短五年间,你既守住谢家,还带领家族众辈重步江湖,崛起天下,暗中查到陈家密谋多年事,布局,稳打稳扎,在陈家风头最旺得意之时一举重创,年纪轻轻如此作为,你担得起这一声黎家主,但只身入陈家,与筹划多年的魏安王共事,此举太过冒险,还需从长计议。”
“上一个冒险行事的妖,老鼠精老耗,在他们离开地下城不到三日,就被魏安王的人发现异样,折磨致死,尸骨无存。”
老耗惨死地下城的事,还是锦娘大义,暗中派人将消息送来府衙,告知他们,也是警告他们,别再插手地下城的事。
至于知道魏安王暗中与陈家合作,是朝廷这些年查到的线索,也是陛下命他来青乡县的真正原因——阻止魏安王的阴谋。
将前朝余孽一党扼杀在青乡县,不让其波及朝廷,扰乱天下。
裴令知道老耗身死的消息,不吃不喝在武娘子的馄饨摊子傻坐好几日,三娃和武娘子不明真相,那几日跟着慌里慌张,胆战心惊。
裴令在那之后一夜长大,不再自想着玩乐过消遣日子,吩咐他写信回京,让禁军前来护送他回宫,宫中二皇子的位置早被大皇子替代,跟新晋的陈氏一族大肆拉拢权臣,大义灭族,扫清曾簇拥自己的人,时机未成熟,裴令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宫中暂且回不去,学业不能落下,才喊来李轩陪读。
谢齐应沉声点头,目光再度投向池边厢房,不知在想里头的谁。
此刻,厢房里。
虞言抱着孩子,泪如雨下,“阿宁,陈贶是要我支开众人,暗中对你下手,但他心思非我本意,我不想你出事,也不能看爹娘受陈家琢磨,我不帮他,爹娘、虞家都要受罪,虞家抵不过陈家,你该恨我,我知道,谢家的事跟陈家脱不了关系,你该恨我,我也不该来见你,是我对不起你,虞家对不起谢家这些年待我们的好,你……兄长,齐应他没有死,对不对。”
谢微宁默不作声看虞言。
兄长确实没死,从前她有所怀疑,但一直不确定,兄长扮演爹爹演得太像,无论是幻化的样貌,还是一举一动都跟爹爹如出一辙,挑不出毛病,直到今日狗姑唤出兄长散魄,卫澍暗中施展分身替代她出现在大家面前,而兄长的散魄是爹爹暗中施展幻术,迷惑众人,兄长惨状下是家中的仆从扮的。
谢家这五年,是二哥跟娘一点一点撑起来的。
那夜真正在山里死的爹爹。
那夜,她贪玩跟着进山,是见爹爹最后一面……
是兄长在沈家婚宴上受陈范郎侮辱,忍气吞声,后来又不顾艰险出声替她们辩解,助她们坐稳县令位置,布局昨夜满春楼一事将陈家一军。
二哥打小就是个开朗爱闹,不喜拘束的意气之人。
这些年他和娘如何忍下无尽的思念落寞,接受闹腾腾一家人在瞬息之间家破人亡,如何收敛所有秉性和爱玩闹的性子当家主,演爹爹演得那样像,瞒过所有人。
爹爹是二哥的事,不能认。
虞言不知为好,她知道实情,告知陈贶及陈家背后的势力,兄长和谢家的处境会更凶险,她不说,替谢家隐瞒,将来为难的还是她。
她已是陈家的人,该站在对立面耀武扬威,享受她成为陈家主母该享受的一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抑郁寡欢,面对那么残忍的婆家和丈夫,不顾虞家,拼命保她。
“虞姑娘,你在说什么?我是陆婉,爹爹还在世时倒常唤我小名,阿婉,不过是阿婉,不是阿宁,想来,虞姑娘是把我认成别人了。”
谢微宁移开目光,平静转移话题,“对了,虞姑娘支我前来此,要跟我什么妇家之话?”
虞言深吸一口气,难过地望着谢微宁的胸口,在幻术掩藏下,胸口肌肤白皙,没有任何伤口疤痕。
“你不认没关系,我心中自有答案,阿……陆婉,陆姑娘,带谢老爷和谢夫人即刻离开青乡县,不要再掺和这里的事情,不要去京城,天南地北走得越远越好,你们会幻术,改头换面换名字,去偏僻的小地方,一定能躲得过陈家的追捕。”
今日陈家乔装成赵家人来赴寿宴,就是想灭了谢家,嫁祸赵家。
妖群已经在谢家府外聚集,只等陈范郎一声令下。
方才她带着澈儿撞到谢微宁,是她抱着孩子,没看到地下的坑洞,陈贶再生气,总不能连带他亲生骨肉一同杀了。
他有这样的想法,陈范郎也不会同意!
陈家不会拿她怎么样。
可要是谢家人现在不走,再无生还可能。
谢微宁冷声道,“虞姑娘,我跟谢家非亲非故,就是过来贺个寿,如何说服谢老爷谢夫人抛下整个谢家远走高飞,在者,你是陈家的少夫人,陈贶的妻子,该摆清自己的位置和立场,不要做有违身份之事。”
让自己为难。
谢微宁软硬不吃,时间一点点流逝,虞言心中焦灼,双手捂住孩子的耳朵,几乎吼着质问道,“谢微宁,你忘了这五年你在那尸骸遍野的山洞里,是如何挺过来了吗?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张峥他护不住你,丞相之女的身份一样护不住,你不走,死只是轻松的死法,陈家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尸骸遍野的山洞?
虞言她怎知……
谢微宁怔愕,“那夜助我穿过洞内结界,脱身的是你?”
那夜她从山洞逃出来,是自己所为,但如果没有突然出现的“人”的助力,不会那么轻易逃出。
很有可能会被追来的“人”发现行踪,再抓回去,一次逃不走,陈家不会给她第二次逃脱的机会。
她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活着离开那个山洞。
原来……帮她的那个“人”是虞言。
谢微宁眼中含泪,“谢谢你,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