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到底是姓宋,还是改姓黎了?我要是连个屋子都住不安稳,那干脆别留了。”
“松手!”
宋绵绵冲上前拽开黎安。
黎安皱了皱眉,终究是松了手。
她站到宋轩面前,挡开了两人的对视。
“别换了。”
她语气硬了起来。
“动手动脚争什么输赢,有意思吗?小孩子才玩这套!”
黎安今年二十二,比宋轩大了三岁。
“你比我年长几岁,力气也大些,我认了。”
宋轩爬起来甩袖子,嘴上还不服软。
“你也差不多得了!”
宋绵绵狠狠瞪他一眼。
“再闹,以后想打随便出去打,上街去打,打得满城人都来看笑话,看谁脸皮厚!”
两人被她这么一呛,总算闭了嘴,各自扭头不吭声。
屋子里静了下来,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空气里还残留着刚才打斗的气息,却没人再开口。
说到底,宋轩和黎安的关系,就是不咸不淡。
宋轩只能继续在府里窝着。
外头局势未定,他一时半会走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待着。
他不敢贸然离开,朝廷眼线密布。
一旦露出行踪,便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每日只能待在院中,靠练剑打发时间。
宋齐重常看见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剑光在阳光下闪动,寒气逼人。
“堂兄这剑使得太漂亮了!”
宋齐重是读书人,平日握笔多过握刀。
头一回见这种凌厉的剑法,看得眼睛发亮。
可宋轩不是安分守己的主。
他走南闯北惯了,哪受得了天天蹲在铺子里端碗送药。
宋绵绵回来那日,看他懒洋洋靠在檐下,眼神空茫。
她放下手中的包袱,脚步顿住。
风吹动屋檐下的布招子,哗啦作响。
她盯着他看了许久,喉咙微微发紧。
她忽然想到一条路。
这件事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迅速清晰起来。
“要不……让他去考武举?”
屋里原本低语的人全都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投向她。
她没躲闪,迎着众人惊疑的眼神继续说道:“他有力气,有胆识,也有经验。与其在这儿耗着,不如拼一把。”
宋大伯母一听直皱眉。
“武举?他能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她眼里,宋轩虽然不是坏孩子。
但毕竟没正经学过武艺,连个师门都没有。
武举考试严格,每年多少世家子弟苦练多年都落榜。
何况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少年?
“怎么不行?”
宋绵绵斩钉截铁。
“他在那种地方熬出来的本事,对付一场考试,绰绰有余。不说夺魁,进榜总没问题。”
她知道宋轩经历过什么,也清楚那些生死关头磨出来的反应,远比纸上谈兵来得真实。
“要是真闯出条路,往后未必不能披盔戴甲,做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
她不想再看他消沉下去,也不想再看他把自己的锋芒藏起来。
宋大伯母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真要有那么一天,咱们可都是跟着沾福气的。”
黎安插了句嘴,语气淡淡。
“就算他考不上,不是还有齐重嘛?照样能出头。”
这话一出,气氛立马就有点尴尬。
宋齐重低下头,手指掐进掌心。
宋轩依旧靠着柱子,眼皮都没抬一下。
宋绵绵却像是被刺了一下,肩膀猛地绷直。
她最讨厌这种比较。
宋绵绵狠狠瞪他一眼。
黎安察觉到她的怒意,却只是轻轻扬了下眉。
“武举这事,没你们想得那么难,但也没简单到随便就能混过去。”
宋绵绵开口道。
“骑马、拉弓,这些基本功都得扎扎实实练起来。”
她转过身,走到堂屋中央。
“县试、府试、院试层层筛选,每一场都有淘汰。光有力气不行,还得懂战术,会应变。从明天开始,就得动起来。”
她盯了他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什么。
屋内光线昏暗,唯有窗缝透进一道斜阳。
他坐在那里,神情未变。
可她能看出他眼底闪过的一丝波动。
“盯着我干嘛?”
黎安回她一个眼神,顺带冷冷扫了宋轩一下。
“我想让你帮我堂哥练练骑射,你觉着怎么样?”
“你想让我教,我就得教?”
黎安斜着眼看向宋轩,嘴角一扬,半是戏谑半是挑衅。
“要不你先磕个头,叫一声师父?”
这话说得人下不来台。
拜师?
那不是凭空矮了一大截?
宋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牙根咬紧。
“不必劳烦你。”
我自己也能行。
宋齐飞不懂这些暗流,只一个劲扒着黎安的胳膊。
“黎大哥最好了,前阵子还教我射箭呢!”
他一边说,一边仰起脸,眼神亮亮的。
那天在后院,黎安站在阳光底下。
抬手搭弓,箭矢破空而出,正中靶心。
围观的人都没出声,只有宋齐飞拍着手跳起来叫好。
从那以后,他就缠着黎安教他拉弓,学站姿。
黎安的本事,家里人都知道。
特别是他带宋齐飞练箭的事,大伙儿都看在眼里。
孩子进步明显,谁都不能否认。
起初宋齐飞能连拉三次弓就喘得厉害,手指也磨出了红印。
连宋大伯都说,这孩子的手稳了不少,眼睛也更准了。
宋大伯母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站起身,走到黎安跟前。
“淮之……照儿刚回来,性子也生分,你可能一时不适应。可我想求你一回,帮帮他。我不想他这一身本事白白荒废,更不想他吃了那么多苦,到最后却一事无成。”
她说这话时,低着头,手指攥紧了衣角。
从前在北地,她听说宋轩挨过鞭子,冻坏过脚趾。
那些年月,他没人管,没人护,全靠自己熬过来。
如今回到家里,本该是团圆喜事。
可她总觉着他与旁人隔了一层,连笑都不够敞亮。
如果他是平平安安长大的普通人,娶妻生子过一辈子,她也就认了。
可他吃过多少苦,遭过多少罪,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翻身。
她舍不得就这么看着他浑浑噩噩下去。
哪怕低头求人,她也愿意。
黎安还没吭声,手臂突然一疼,被人掐了一下。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干的。
他顿了顿,点点头:“行,我答应。”
不过,可不是因为她是长辈才答应的。
宋轩在宋家住下后,倒是挺快就跟家里人熟络起来。
唯独和黎安之间,总是别着一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