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御宴上，端王也会在。”
“届时，请您……配合圣上，演一出好戏。”
……
送走了宫中太监。
陈淮安摊开一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蝇头小楷。
“这是我写的朝中各方势力的关系网。”
“今晚赴宴的，大部分都在这上面。”
叶青妍凑过去，脑袋都快扎进纸里。
“皇帝老头这是要我开团啊。”
她嘀咕一句。
“什么？”
陈淮安没听清。
“没什么，我是说，陛下深谋远虑，这是要我当个引子，炸一炸鱼塘。”
叶青妍指着纸上的一个名字，“御史大夫，王守仁，端王的人？”
陈淮安点头。
“此人是端王一手提拔，标准的鹰犬，最擅长捕风捉影，颠倒黑白。”
“懂了，专业喷子。”
叶青妍搓搓手，脸上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
“今晚，就让我来会会这个古代键盘侠。”
“你……千万小心。”
陈淮安的语气里很是担忧。
“放心，专业团队，包你满意。”
叶青妍拍拍胸脯，信誓旦旦。
……
傍晚，皇宫，紫宸殿。
丝竹管弦，歌舞升平。
殿内灯火通明，文武百官齐聚一堂。
气氛热烈，却又透着一股诡异的紧绷。
就在这时，殿门口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
“叶小姐到——！”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只见叶青妍穿着一身红。
那种能把黑夜直接点燃的正红色。
裙摆拖地，金丝绣凤，张扬到极点。
她脸上画着精致却略显浮夸的妆容，昂首挺胸，下巴都快抬到天上。
那走路的姿势，不叫走，叫横行霸道，跟螃蟹似的。
活脱脱一个“老娘有钱，老娘天下第一”的暴发户。
她一进殿，就像一颗人形闪光弹，闪瞎了所有人的眼。
“哟，挺热闹啊！”
她嗓门奇大，完全无视了宫廷礼仪。
“来晚了，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说着，她大摇大摆地走到自己的席位前。
那位置，离龙椅不远，显眼得很。
她一屁股坐下，拿起桌上的葡萄就往嘴里塞，吃得啧啧作响。
周围的官员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全是鄙夷和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果然是商贾之女，上不得台面。”
“得了圣眷便如此猖狂，迟早要摔跟头。”
窃窃私语声不大，但叶青妍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在乎。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
高坐龙椅的皇帝，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怒。
皇帝下首的端王，正端着酒杯，笑得温文尔雅。
可那笑容底下，藏着刀子。
叶青妍甚至能感觉到那刀尖的寒气。
再往下，就是各怀鬼胎的文武百官。
有的人皱眉，有的人冷笑，有的人事不关己。
一张张脸，一出活生生的宫廷现形记。
叶青妍心里冷笑一声。
来吧，演员们都就位了，该开演了。
宴会过半。
歌舞依旧。
叶青妍已经喝得“满脸通红”，脚踩在凳子上，挥舞着一只鸡腿。
“舞！接着舞！”
“奏乐！给爷接着奏乐！”
那副德行，简直没眼看。
不少官员已经别过头去，觉得多看她一眼都是对眼睛的侮辱。
皇帝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手指在龙椅的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静观其变，城府深沉。
端王的嘴角，一直挂着那抹和煦的笑。
终于，他的人按捺不住了。
御史大夫王守仁出列，走到大殿中央。
“陛下！”
他声音洪亮，一脸正气。
“臣，有本要奏！”
音乐停了。
舞女们退下。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
来了。
叶青妍啃着鸡腿的动作一顿，心里默念。
“讲。”
皇帝吐出一个字。
王守仁先是对着叶青妍的方向重重一哼，然后义正言辞地开口。
“臣要参奏叶氏商行，以不正当手段，垄断京城乃至大夏多地市场！”
“哄抬物价，扰乱民生，致使无数小商贩破产，百姓生活成本剧增！”
“其行径，与国贼无异！请陛下降罪！”
一套连招，又快又狠。
大帽子一顶接一顶地扣下来。
殿内一片寂静，只剩下王守仁慷慨激昂的余音。
叶青妍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把最后一口鸡肉咽下去，打了个饱嗝。
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让王守仁的拳头仿佛打在棉花上。
王守仁脸色一沉，知道常规攻击对这种滚刀肉没用。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阴险。
“当然，叶小姐如今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臣这点微末之言，怕是入不了叶小姐的耳。”
他阴阳怪气地说。
“不过，臣听闻，叶小姐不仅善于经商，更有神算之能，曾多次为陛下分忧。”
“臣心中，对叶小姐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微妙。
捧杀。
这是赤裸裸的捧杀。
叶青妍挑了挑眉，没说话，等着他的后招。
果然，王守仁对着皇帝一拜，声音更大了。
“臣斗胆，想请叶小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为陛下，为我大夏，算上一卦！”
来了，正戏来了！
叶青妍心中警铃大作。
只听王守仁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不知叶小姐可否为陛下算算，我大夏国运，何时能超越前朝，达到真正的千古鼎盛？”
这个问题，像一把涂满剧毒的匕首，悄无声息地递过来。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得能听见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
这是一个绝杀的陷阱。
一个完美的闭环死局。
她说好，说马上就能达到鼎盛。
这是谄媚，是说皇帝现在做得还不够好，皇帝会猜忌。
她说不好，说还需要很长时间。
这是诅咒，是动摇国本，当场就能以大不敬之罪被拖出去砍了。
她说不知道，算不出来。
那就是欺君！你不是号称神算吗？现在算不出来，以前的都是骗人的？
欺君之罪，同样是死。
无论怎么回答，都是死路一条。
狠。
太狠了。
所有人的目光，或同情，或讥讽，或紧张，全都死死地钉在叶青妍身上。
她能感觉到，无数道视线像刀子一样，要把她凌迟。
她抬头，看向龙椅上的皇帝。
皇帝还是那副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那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了。
他在等。
等她的回答。
她又看向端王。
端王终于不再掩饰，他微微一笑，眼神里满是得意和算计。
怎么办啊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