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希睁开眼时，微微有些怔愣。
酸雨的气味已经消失了，鼻间气息一股淡淡的甜酒味被取而代之。
她站在一条灯火通明的长街中央，两侧是挂着霓虹灯牌的摊位。整条街都被照得，泛着有些不祥的明红色。
像大火在炙烤灵魂。
但又因为地面被霓虹光晕染成太过粘稠的红色，又像是打翻的，用来引诱“蚂蚁”舔舐的甜蜜糖浆。
闻希眯起眼，抬头望向不远处那座通红的豪华高塔。
塔身像被鲜血浸透，表面蠕动着暗红色的纹路，顶端悬浮着四个扭曲的霓虹大字：
【饕餮盛宴】
“美食街变赌坊街，我走错片场了？”闻希低头想检查邀请函，却被一阵齿轮转动的“咔咔”声打断。
“编号612——请往这边——”
熟悉的声音。
闻希抬头看向天空，只见一只铁皮乌鸦徘徊，见闻希抬头，对方扑簌着翅膀想要落在她肩头。
但还没落下，就被闻希一胳膊打飞，咕噜噜在空中表演了个滚圈杂技。
铁皮乌鸦：“……”
哀怨凝视ing.
闻希不为所动。
你个翅膀能当菜刀的，离我的脖颈这么近是要作甚啊！
铁皮乌鸦认命地在空中转了两圈才稳住身形，金属喙部“咔哒”开合：
“欢迎来到美食节特别企划——赌坊娱乐主题！由Sa市、克市和幽灵船联合举办！
“邀请函0001号贵宾，这边请——”
闻希皱眉跟上。
街道两侧，霓虹灯牌下，每个摊位都摆着轮盘和骰盅，食客们围在台前，眼睛充血地盯着旋转的轮盘。
“买定离手——”
一只六只手的章鱼怪用触须敲响铜铃，面前铁板上煎着滋滋作响的金黑色肉排：
“各位顾客，猜中点数免费吃，猜错留下筹码！筹码不够就要额外处理了！”
闻希看见一个顾客颤抖着推出一摞筹码，轮盘停转时突然瘫软在地——
章鱼怪卷走赤红的筹码，顺便切下它两根触手扔进煎锅：“哎呀顾客！你赌的太大了，这点筹码可不够！”
“搞这种主题，还是联合搞？”闻希挑眉。
那什么幽灵船，她都没听说过。
“因为饕眼大人说顾客多……要增加娱乐性。”铁皮乌鸦突然俯冲向一个摊位，“比如这个——”
摊主是团蠕动的水银，金属桌面上摆着二十个盖碗。
规则牌写的很简单：赌客用匕首扎向碗底，扎中活物就能带走对应食材。
闻希看见有个扎中食材的蜥蜴头狂笑着抱起盖碗，下一秒却被碗里窜出的“食材”刺穿喉咙。
反而留下来做了食材。
“当然也有温和的。”乌鸦指向角落的糖果铺，几个小孩正在玩翻牌游戏。
赢家能拿走彩虹色的棒棒糖。
只是闻希注意到，输掉的孩子连筹码都没拿出来，耳朵就缺了一半。
眼球庄家突然转向她：“新客人？要不要赌一把？”
“不用，我没兴趣。”
闻希转身就走，乌鸦急忙扑扇着翅膀跟上。
她在顾客群中扫视，被声音吵得有点头疼：“命否在哪？”
乌鸦的齿轮卡住半秒：“这个……那位大人只说让您先熟悉环境……”
行吧。
“筹码兑换处在哪儿？”闻希问。
乌鸦指向红塔底层：“进门左转。”
闻希穿过拥挤的赌客。
它们穿着可以说是怪异，大多数和上次的顾客不同，湿哒哒长着鳞片。
像水鬼。
它们身上缺胳膊少腿，却还在狂热地下注。有个只剩上半身的蛤蟆正用舌头咬着筹码，往赌桌上丢。
如果上次这里弥漫的是食欲，这次就伴随着可怖的贪欲。
闻希收回视线，往红塔走，入口处落着只铁皮猴子。
“编号0001的邀请函持有者——”铁猴子的齿轮喉咙转动，“请直走VIp通道。”
闻希顺着指引来到一扇雕花木门前。门把手是颗黄金骷髅头，眼窝里跳动着幽蓝鬼火。
“身份验证。”骷髅头开口。
闻希掏出美食节邀请函。
骷髅头的下颌“咔哒”张开，吐出一枚血钻筹码：
“您的初始资金。”
筹码入手冰凉，表面刻着“612”三个数字。
“还是专属筹码，”闻希拨弄着翻了个面，指摩挲过血钻，“我进红塔，还是出去等？”
“普通玩家，只有在塔外拿到足够的筹码，才能进入塔内。”
铁皮乌鸦紧随其后，“但您是VIp！可以直接进入红塔一层的VIp室赌牌，只要赢一局就能正式进入红塔了！”
“请这边来！”
闻希跟着乌鸦，走到VIp通道尽头，推门而入。
……
VIp厅比外面安静得多，装潢像上世纪的老式赌场。水晶吊灯下，十几张赌桌错落分布，每张桌前都围着衣着光鲜的赌客。
最中央里那张赌桌格外热闹。
闻希走近一看，荷官竟是之前在评委席见过的烂肉评委。
它用触手卷着骰盅，有意放大声音：
“最后一局！押大押小！”
赌桌尽头坐着个穿黑风衣的女人。宽檐帽遮住半张脸，过于苍白的下颌如同一截骷髅。
闻希的神经瞬间绷紧。
——是命否。
“哟，小朋友来了，”命否似有所感，微微抬了抬下颌，含笑道，“过来，帮我押个注。”
闻希走近：“押什么？”
“全部。”命否推出一摞筹码，少说有两百枚，“押大。”
烂肉评委的触手抖了抖：“您确定？”
命否轻笑：“怕我赢？”
“不敢不敢！”烂肉评委连忙摇骰，“买定离手——”
骰盅揭开：四五六，大。
命否面前的筹码顿时翻倍。她随手抓了把扔给闻希：“见面礼。”
闻希接过筹码，发现每枚都刻着一个“饕”字。
反面的数字不同，但落在她手中的瞬间变成了612。
“这是？”
“赌场通用货币。”命否起身，见闻希似乎不明白这些筹码的价值，多说了句，“这些筹码，够换一条d级污染种的命了，或者很大一部分再生肢体。”
闻希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四周。
那些衣着光鲜的赌客，袖口露出的手腕上全是缝合痕迹。
“欢迎来到饕餮盛宴。”
命否抬高帽檐，露出被黑雾笼罩的虚幻五官，注视她如同注视不可预测的星洞。
“这里的规则很简单——赢家通吃，输家……”
她顿了顿，非常诡异地笑了下，“沦为奴隶和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