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赢这几年睡觉浅,谷清音是知道的,一点点光亮都有可能惊醒她。
这话是真是假难以判断,没办法,她只好催促赵淮璟给她安排飞机好让她赶紧回国。
顾思衡发完消息就没再管,径直进了厨房,准备先熬点粥备着。
温赢这一觉睡的也不算久,一个多小时吧,顾思衡像是在她身上安装了监视器一样,她刚才睁眼,门就被推开一道细缝。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垂眸,对上亮澄澄的眼眸,“醒了?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温赢摇了摇头,撑着手肘坐起来,顾思衡很有眼力见地给她拿靠枕,递水。
眼前被阴影遮挡,窗帘这才开始缓缓地向两侧拉开。
顾思衡算着时间,估摸她眼睛差不多适应了,才拿开手问:“饿不饿?”
温赢摇摇头,饿其实是饿的,但她不想吃,喉咙疼。
顾思衡试着和她商量:“不饿也要吃一点,我煮了小米粥,端来给你喝,好不好?”
温赢张嘴比了个口型:“不要。”
对于她的拒绝,顾思衡装聋作哑,借着去给她拿手机的借口,端了粥进屋。
没等温赢先开口谴责他,顾思衡率先转移了话题:“江妤诺和谷清音都打来过电话,我帮你接了,谷清音对我不太信任,可能得阿赢你亲自给她打个电话才行。”
温赢闻言,接过手机,打开聊天框,一眼看见了顾思衡发过去的那最后一句话,还有上面几条未读语音。
毫无防备的点开,谷清音厉声的斥骂从扬声器中放出:“我去你丫的,顾思衡你个负心汉,还好意思挂老娘电……”
温赢在一阵慌乱间一边调低音量一边把手机塞进被子,不明缘由的,有些心虚,她瞄了一眼顾思衡的表情,跟没事人儿似的,一切如常。
顾思衡用勺子晾着粥,看她一直把手缩在被子里,轻声提醒她:“先回个消息吧,否则我怕一会儿她不来,警察也该来了。”
这人,又说这种不正经的冷笑话。
温赢想了想,理直气壮地拿出了手机,也确实没什么好心虚的,误会与伤痛一样是切实存在的。
有时候,真的是该他挨骂的。
温赢没法发声,只能打字,但谷清音不信,非得给她打了个视频过来。
顾思衡像是有所预料一样,就等着这个时机,视频接通,就把勺子递到了她嘴边。
温赢不张口,他就不移开,偏偏谷清音还一直在那儿着急地催促她:“阿赢,你没事吧?好点没有?那狗男人是不是在你身边?你告诉他,让他给老娘等着……”
温赢想打字告诉她,别说了,她一会儿再和她解释。
就这么一句话,因为屏幕被某人的手臂挡了个严严实实,一个字都打不了。
温赢没法了,只得张嘴先喝下了粥。
顾思衡这才移开了手,把空间留给她们。
他就是故意的,温赢忿忿然地白了他一眼,艰涩地咽下嘴里的东西。
和屏幕里的人比了个喉咙痛的表情,对话转为文字,屋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顾思衡就趁着这时候,将第二口粥喂到了她嘴边,温赢看了他一眼,不满,却也只能张口吃下。
温赢怀疑他在粥里下药了,否则怎么会就吃了这么一口,饥饿感就翻倍呢?
肚子跟喉咙,她最终选择了肚子,毕竟被饿的眼冒金星的感觉也确实不好受。
一碗粥喂得七七八八,温赢也一一回复完了手机里所有的消息。
饥饿感消失,无论如何她都不愿再吃了,放下手机,视线看向顾思衡,摇了摇头。
顾思衡垂眸看了一眼碗,他本来就盛的不多,也就还剩下那么两口了。
他哄着她说:“再吃一口。”
温赢偏过了头,嘴巴撅着,俨然是不要的意思。
每喝一口粥喉咙都跟刀割了一遍似的。
她嗓子其实疼得咽口水都疼,刚刚就是睡梦中不小心咽了口口水,才给她直接疼醒的。
“就最后一口,嗯?”
温赢才懒得理他,小孩儿似的,直接将被子拉过了头顶,用拒绝沟通的方式表达拒绝。
算了。
顾思衡不再勉强她,轻扯了扯被子,温赢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把自己裹得更紧。
“好了,不喝就不喝了,别闷着自己。”
温赢无法相信这个说了太多次谎的人,不论顾思衡怎么哄都不愿再露出脑袋来。
他怕时间久了会给她本就不太通畅的呼吸加重负担,轻拍了拍被子下的肩膀,说:“我知道你不信我,我先出去拿药,你让自己先喘口气,好吗?”
该说他是有自知之明还是在故意示弱呢?
去发掘一个人的矛盾面总是会让人乐此不疲,聪明却又笨拙,而这份特殊,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属于她一个人。
顾思衡也会意识到这一点吗?
这个“心机颇深”的男人。
他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心甘情愿,“哪怕没有结果”吗?
对她好,是心甘情愿,但期盼美好,却是一种本能。
温赢深知这一点,但尚且无法确认自己是否能给予他所期望的那个结局。
当认知被现实冲刷,人自然而然会缺失许多勇气,好比义无反顾地去爱。
他们在一起许多年,分开许多年,之后呢……纠缠许多年?还是……
想到这儿,温赢的思绪陷入了混乱,顾思衡也恰好拿着药入内。
“还闷着呢。”顾思衡皱了皱眉头,上前试着去拉了下被子。
这次,没费多少力,就扯了下来。
温赢迷蒙地眨了眨眼,还没回过神,顾思衡看她这模样,伸手又去探了下她额头的温度,没烧。
“是不是还犯困?”顾思衡把吸管插进棕褐色的瓶身,递到她手边:“阿赢,喝完药再睡。”
温赢接过,暂且压下了心头的困扰,一鼓作气喝完药,赶忙接过手边的水,小口小口地喝了几口。
顾思衡看她一脸狰狞,忍不住笑:“有这么难喝?”
温赢给他翻了个白眼,净会说风凉话。
她气呼呼地重新躺下,顾思衡一看就知道她这是又生气了,俯下身帮她掖好被子,“是我说错话了,你现在还生着病,别气着自己。”
温赢闭起眼,不理他。
顾思衡喜欢她跟他闹脾气,语气温和地安抚她说:“那你好好休息,手机在枕头边,给你开静音了,有什么事就给我发消息,我就在客厅。”
说罢,他直起身,方才准备转身,手腕却倏然一紧。
拉住他的,可想而知,是他魂牵梦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