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宴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意外,示意叶元明继续说下去。
叶元明压低声音,将陆九渊和自己的计划说了。
说完后他眼中闪过精光:“父亲,我觉得这就是天赐良机!朝中那些老臣,本就对叶浅宁为储君多有微词,只是碍于母帝威严,不敢明言。”
“若是趁着陆九渊正式提出联姻之请时,有人在一旁推波助澜,陈明利弊,劝说母帝允准这门亲事。”
“届时,储位空悬,儿臣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顾清宴眼中精光闪烁,也认为此计大有可为。
但他生性谨慎,还是忍不住叮嘱道:“此计虽妙,但你不能亲自出面,更不能表现得过于急切。你让那些老臣说话就是,你自己,一定要置身事外,绝不能引火烧身。”
叶元明心领神会:“父亲放心,儿臣晓得轻重,绝不会亲自下场。”
一旁的叶凌薇听得双眼放光,忍不住拍手叫道:“太好了!要是叶浅宁真嫁去那个什么大景朝,看她以后还怎么在我面前摆储君的架子!最好永远别回来了!”
叶元明立刻瞪了她一眼,语气严厉地提醒道:“凌薇!管住你的嘴!此事在尘埃落定之前,绝不可对外泄露半分,更不许你跑到叶浅宁面前去挑衅生事!若是坏了大事,我绝饶不了你!”
顾清宴也沉声道:“你皇兄说得对。凌薇,此事关乎重大,你若真想帮你皇兄,就需谨言慎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叶凌薇被父兄接连警告,缩了缩脖子,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还是勉强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证不乱说就是了。”
说是这么说,她心底已经开始幻想,叶浅宁失去储君之位,变成一个需要远嫁和亲的公主,而自己的四哥成为太子的事。
她几乎要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跃,只盼着那一天能早点到来。
……
紫宸殿。
女帝借考察朝政一事,将二皇子,四皇子,皇太女都喊了过来。
“大景五皇子陆九渊来朝,提及联姻。”女帝声音平稳,却自带威压,“你们都是我大周的皇子皇女,对此事,有何看法?”
“承宇,你在几人中最为年长,你说说看。”
叶承宇自上次被敲打后,早已心灰意懒,此刻被点名,头立刻埋低:“母帝,儿臣……见识粗陋,不敢妄言,怕说错了……贻笑大方。”
女帝看着他这副畏缩模样,眼底掠过失望。
“承宇,你是朕的儿子,是大周皇子。即便不涉政务,也该心怀天下,思考如何为国分忧。整日缩手缩脚,置身事外,岂是皇子应为?”
叶承宇头垂得更低,声若蚊蝇:“母帝教训的是,只是儿臣愚钝,只怕终究会让母帝失望。”
女帝见他这么没出息,也懒得再与他多言,挥了挥手,目光转向叶元明:“元明,你说。”
叶元明笑着上前一步,姿态从容:“回母帝,儿臣以为,大周与大景积怨已久,边境摩擦不断,根源在于两国关系未稳。联姻,自古便是缔结盟好、化解干戈的有效途径。”
叶元明是认真做过功课的,此时说起来也胸有成竹,侃侃而谈分析得头头是道。
“联姻可以将我们大周的文化传的更远,若能借此破除两国之间的隔海,再进行商贸往来,假以时日,必能消弭两国百姓之间的敌意,构筑和平。所以儿臣认为,陆九渊此来,正是一个契机。”
“若能促成联姻,开启两国友好新篇,便可避免兵戈再起。于国于民,皆是幸事。毕竟如今国库因赈灾耗费颇巨,实不宜再兴北伐之师。”
叶元明言辞恳切,言谈间处处都是在为国考量。
女帝凤眸微眯,想起王崇古密奏中提及陆九渊野心勃勃、与诸皇子接触甚密之事。
她看向这个聪明又温和的儿子:“依你之见,那陆九渊此行,当真是为和平而来?”
叶元明却摇了摇头:“儿臣与陆九渊有过接触。据儿臣观察,他确有借我大周之力,助其争夺景朝储位之意。他出身低微,在景国的处境并不好,故而急切寻求外援。”
“当然,其中也不乏试探我朝虚实之心。若我朝兵强马壮,他自然只敢提联姻,若我朝示弱,其心便难测了。”
“因此,儿臣认为,联姻可谈,但更要借此展示我大周国力军威,让其不敢生出轻慢之心!”
女帝听完,脸色稍霁,点了点头:“嗯,你能想到这一层,可见近来在政事上是用了心的,如今你也能为朕分忧了,不错。”
叶元明心中得意,面上愈发谦逊:“儿臣愚见,能得母帝认可,惶恐之至,定当更加努力。”
女帝脸上笑容更加温和,她随即看向叶浅宁:“皇太女,你负责接待陆九渊,你又如何看待?”
叶浅宁抬眸:“回母帝,儿臣认为,陆九渊根本无意真心联姻!他此行真正目的,是妄图插手我大周朝政,搅动风云,好让大景朝从中渔利!”
女帝闻言,心底非常的意外!她没想到叶浅宁会说出与王崇古几乎一致的判断。
“你为何会如此认为?说来听听。”
叶浅宁早就和裴玄知讨论过这事,她开口道:“母帝将接待重任交予儿臣,儿臣不敢怠慢。为知己知彼,便暗中派遣得力人手,前往大景仔细调查了陆九渊底细。”
她看向叶元明,语气平和却带着锋芒:“四哥方才说陆九渊出身低微,处境艰难?儿臣查到的却并非如此。”
“陆九渊虽母族不显,但此人极善权谋,早已凭借自身能力获得大景皇帝高度信任,不仅参与机要,更已实际掌握部分兵权!”
“他在大景朝内,绝非什么需要急切寻求外援的弱势皇子,而是权势日隆、炙手可热的储君竞争者之一!”
“这样一个在国内已然得势、手握实权的皇子,却在我大周伪装成势单力薄、寻求支持的模样,其心可诛!”
“儿臣判断,他所谓联姻,不过是掩盖真实目的的幌子。他真正想做的,是借机窥探我朝虚实,并试图通过与某些皇子的‘合作’,介入我朝内部事务,制造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