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颐宁披上衣服跑下楼,只见客厅里站着几个穿着制服,表情严肃的人。
站在他们面前的江志忠脸色惨白,抖着双手接过一份盖着红章的文件。
为首的人声音很是冷硬。
“江志忠,这是关于你们家财产处理和人员安排的通知。”
“按照规定,所有财产都要清点收归,房产封存,你们一家人按照文件上的期限收拾行李,准备前往北方农场参与劳动建设。”
“扑通”一声!
听闻此言,江志忠手里的文件掉在地上,人也跟着瘫软在沙发上。
不过不同以往的是,周围的家仆都没有凑上来搀扶他,而是直愣愣地站在一旁。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的!文东明明昨天和我说……”
沈文东那些天花乱坠的保证,此刻听起来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江颐宁看着父亲嘴里喃喃道,心里反而异常平静。
因为她早就在心里无数次幻想过这个场景。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江家即将离开这一消息也很快像是长了翅膀一般,瞬间传遍了整条街坊。
而左邻右舍们的反应,那也真叫一个难得一见。
有那些平日里受过江家些许恩惠的,揣着手就站在江家大院外,探头探脑地看着里面到底发生了啥,顺势开口唏嘘道。
“哎,真是想不到啊!”
“就是说啊,要不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先前看着江家这么大的家业,说倒就倒!”
“对,其实江家为人还不错的……”
不过这些人说到底也只是远远看着,没一个敢上前劝慰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更多的人会是熟视无睹,脚步匆匆地避开江家这块地方,好像这里的人都患了瘟疫一般,挨不得,近不得。
往日里和江志忠称兄道弟,走动频繁的,现下家里的大门甚至连条缝都不敢开!
就是怕江家来人求情,亦或者他们也跟着受牵连了!
当然,也少不了那些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要我说就该好好让他们吃点苦头,受点教训才好呀!”
一夜之间,江志忠好像老了十岁,头发都白了一大半。
家里的东西多,虽然有的带不走,可就算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也得个三两天的。
这段时间里,他强打着精神,强撑着体面,同那几个还算绵善的邻居回应道。
“没事没事,响应安排,改造思想,应该的,应该的……”
不过比起这位焦头烂额的爹来说,江颐宁这个做女儿的反倒像局外人。
她对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什么归属感。
眼前这些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她看来不过是剧情推进的必要场景。
所以心里压根掀不起什么太大波澜。
只是知道自己要离开的那一刻,她心底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随后江颐宁便默默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着那些少得可怜的行李物品。
她甚至懒得再研究什么黑化值,什么陆昭风。
这些人和事只要在现实生活里的生存压力覆盖下,就变成了一文不值的东西。
而就在这一天,在江家的压抑气氛下。
一道带着明显奚落的女声涌进了江颐宁的耳朵里。
“哎呦呦,这是怎么了呀!”
“这偌大的一个江家,还有咱们这风光无限的江大小姐,怎么转眼就落得这般田地了?”
只见孟华秋穿着一身时兴的绿军装,胳膊上还戴着标识。
打扮的那叫一个精神抖擞,积极向上!
她故意昂着头,像只斗胜的公鸡,迈着四方步就晃荡进了院子里。
恰好就迎面撞上换了一身素布衣裳,正准备偷偷出门的江颐宁。
“我早就说过,你们这种人家的娇小姐,迟早要接受现实的审判!你的好日子,根本就过不了几天!看看,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听闻此言,江颐宁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权当这家伙是在胡言乱语。
跟这种智商盆地的人计较,纯属浪费她的口水。
有这机会还不如赶紧去趟当铺,好好瞧瞧她手腕上这绿镯子能买个什么好价钱!
孟华秋见江颐宁不理睬她,想见自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当然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再喷点更难听的话——
“不是!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只听另一道声音从院子外响了起来。
好像是沈文东。
由于这家伙这两天都属于社交聚会多,所以宿醉昏迷的状态。
所以关于江家安排的消息,他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不是……他明明之前打过招呼的呀!
那江家怎么会这样呢!
那他的宁宁怎么办?!
难不成往后再也见不上了?!
一想到这个,沈文东简直是要崩溃。
所以一下了车,他一边叫嚷着,一边直接跑到了正在门口驻守的工作人员面前,陪着笑脸说着话,试图再争取一下。
“同志,同志您听我说,江家的情况特殊,江伯伯他可是做过不少贡献的,您看是不是再通融一下?
咱们好好调查清楚,不能冤枉好人呀!”
然而,工作人员怎么可能会听一个醉醺醺的人的话?
他那身上的隔夜酒味混着汗味,实在叫人窒息。
工作人员随之推开他,公事公办地训斥了几句。
人家有职责在身,压根不吃他这一套!
这下沈文东才意识到,什么所谓的硬关系,压根都是吹牛逼。
在真正的现实面前,他这点自以为是的周旋连屁都不是。
他根本救不了江家,就算拿钱都不行,连延缓一下都做不到。
忽然,沈文东想到了江颐宁。
眼下这种情况,江家是保不住了。
可他得保住他和江颐宁这段缘分不浅的正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