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退散,翠薇馆恢复了宁静。
“表妹是从哪儿学来的训导小辈的手段?”康熙面带温和的笑容,眼里带了几分探究。佟妃昔在闺阁,并不曾教导过晚辈。
“难不成又是无师自通?”康熙不动声色堵上后路,“或抑是紫霄上仙的教导?”
舜英早先说过,紫霄上仙在她三岁时传授仙法。人家好歹是个神仙,难不成还会教导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技能?
“些许小手段而已,难道就不能是我天生聪慧,信手拈来?”非得跟人学吗?
康熙看上去态度十分温和:“表妹的确聪慧过人。只是如此信手拈来,倒像是很熟稔了。”——就像曾经教导过许多学生似的……
舜英幽幽道:“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
“哦?”康熙笑容可亲,“朕倒是愿闻其详。”
舜英一阵无语,“皇上不忙吗?”
康熙笑容愈发亲和,“朝政永远忙不完,朕也想忙里偷个闲儿,权当是放松一下心情了。”
舜英算是明白,这厮是刨根问底了。
其实舜英倒也不介意说一说上辈子事儿,从前一直闷在心里,也是闷得慌。平日里,岁余她们竟也不追问修仙之事,她倒是不好主动饶舌——免得一副显摆样儿。
“前世之事罢了。”舜英眼中带着几分怀念之色。
康熙眼底忽地错愕了一下,“表妹竟如活佛般,有前世宿慧?”
舜英撇了撇嘴,“活佛的宿慧只怕不好说!”
康熙笑着摆了摆手,他如何不知这里头有猫腻,只是为了西陲安宁,不好深究罢了。
“那就不必多说。”康熙道,“朕此刻只关心表妹。”
舜英心中呵呵哒:你特么关心的分明是我的利用价值!
“修士随着修为精进,会渐渐恢复前世记忆。”这句话倒是真的,不过需得到颇高境界才成,而非转世就带着宿慧。
康熙颔首不迭,却并不插嘴,而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瞧着倒是个合格的听众,“我也只是想起一些只鳞片爪罢了,紫霄仙人是我师尊,但除了师尊,我也还有好几个徒弟,都是从小教养长大的,自然而然对于教育小孩子,也就有了几分心得。”
康熙颔首:“原来如此。”
见康熙仍是一副聆听的架势,倒是叫舜英不知从何说起了,“不知皇上想听些什么?”
仙洲星的事情太多太杂,倒是叫她无从说起了。
皮球提到康熙这边,康熙也自是略一沉吟,“表妹前世只差一步就能成仙,境界也是不俗了,不知什么样人可入你门下呢?”
舜英笑着说:“没一个是人。”
康熙错愕,这语气也不像是骂人啊,也就是说是字面意思,“难不成还有龙凤?”
舜英点头:“皇上真是太聪明了,不只有龙凤,还有一只白虎、一只玉兔、一只寻宝鼠,还有一朵金莲。”舜英扒拉着手指头如是道,“总共六个入室弟子。至于记名弟子……太多了,记不清有多少,怎么也有几百上千个。”
康熙:……这品类过于丰富了。
“我所在的宗门与凤麟仙洲的各大灵兽关系不错,所以收徒并不仅限人族。”舜英忙解释了一句。
即使如此,入室弟子全都不是人,那也过于惊人了些吧?康熙默默自语,又很快抓住了话语里的重点。
“宗门?凤麟仙洲?”又是两个新鲜词儿。
舜英道:“我师尊飞升前是碧霄仙宗的太上长老。以碧霄、云霄、琼霄三大仙宗为首人族修士聚居于灵霄仙洲,灵兽、妖兽则多在凤麟仙洲——这是仙洲界唯二两大仙洲。除此之外虽然还有千岛仙域和广寒洲也有不少修士,但前者过于零碎,后者只住这着些低阶修士,所以称不上仙洲。”
舜英将茶盏的盏托与盏盖并排摆着,“这是灵霄、这是凤麟。”然后在下面又洒了些茶水,“千岛仙域。”
最后把茶碗放在最上头,“这是极北之地的广寒洲。”
“然后其他的便都是凡人聚居的洲陆了,比如浮玉洲啦、瑶洲啦、昊洲啦,还有羲洲、蓬洲,以及梧洲。”——足足有九大洲,仙洲星可比地球大多了。
“梧洲?”康熙觉得自己又抓住了重点,“可是你的故乡?”——昌平行宫中,佟妃给自己的住处命名九梧堂,康熙不免多加联想。
舜英摇头:“我原是浮玉洲人士,这里曾经被浮玉古国一统,后来纷争战乱,如今浮玉洲诸国林立,我前世生于浮玉洲西南的大虞国。”
可惜大虞国也亡了国呢,如今浮玉洲是何状况,倒是不晓得了。
康熙眉心一簇,“有虞陶唐……这样巧?”
《千字文》中有言:推位让国,有虞陶唐。讲的是虞舜、陶唐禅位的故事,当然了,年代太过久远,谁知道是禅让,还是汉末故事?
“是啊,许多地方都似乎来自《山海经》。”比如浮玉古国便来自《山海经》,蓬洲,很明显与蓬莱仙岛有关系。仙洲星灵气渐浓,保不齐有朝一日,蓬洲会升级成蓬莱仙洲呢。
“《山海经》是何仙法?”见其中带个“经”字,康熙不免想到了《吐纳经》。
舜英瞳仁一颤,这个小世界竟没有《山海经》吗??否则以康熙的博学广闻,不可能不晓得《山海经》。
舜英深吸了一口气,“哦,是凡人洲陆的一本志怪书籍罢了,不值一提。”
康熙立刻察觉到这本书并不简单,只是佟妃明显不欲再深言……
康熙只笑了笑:“若有朝一日,朕的大清也能如仙洲那般就好了。”
舜英嘴角一扬,“若此间世界灵气浓郁起来,那在这片土地上降生的每一个孩子,身具灵根的可能性都是一样的。皇上当真希望此间灵气浓郁,宛若仙洲?”
这话让康熙沉默了,每一个人身具灵根的可能性一致……也就意味着,人数最多的族群,将会拥有极大的优势,而那一日——将会是满人的末日、也是大清的末日!
想到此,康熙只觉得脊背冷汗涔涔!
舜英莞尔一笑:“陛下放心,此间灵气无比稀薄,而且二十余年,毫无增长迹象。”——虽然她也盼着灵气大涨,但也省得,这种事情不是她区区一个低阶修士能左右的。
康熙勉强挤出个笑容,“咱们满人的江山来之不易,朕不得不处处小心。”
舜英暗自撇嘴,谁跟你是“咱们”了!
但转念一想,她这辈子还真是个满人,而且跟康麻子还有血缘关系呢!
妥妥的是“咱们”!
真特么曰了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