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余见贺圣朝走得如此利落，不由有些气恼，“这个白眼狼！”
跺了跺脚，岁余忧愁地道：“这么做……皇上或许会生气，但总比隐瞒好。”况且，谁知那乌雅氏背后还有什么阴招！
舜英腹诽，康麻子有什么好生气的？是纳兰承平偷偷画了她的画像，又不是她画了纳兰承平的画像！
岁余小声咕哝道：“奴才刚看到这幅画的时候，还以为是成蹊公子所作。”——若是二公子，便也说得过去了。
舜英淡淡道：“纳兰成蹊我也没见过呀。”——定亲第二年，纳兰成蹊就死了，倒也是可怜，记得这小子还比她小两岁呢。
岁余心想，您没见过二公子，二公子未必没见过您啊。不过想到娘娘这会子八成心里不痛快，岁余也就不多牵扯了。
“可不是么，二公子都没做过这等失礼之事，大公子却……他也太混账了！”岁余气得又是连连跺脚。
舜英忽地想起，一开始议亲的时候，原是没指定人选的。纳兰明瑞甚至把两个年长的儿子都拎出来，这纳兰承平与她同岁，又是嫡长子，可惜佟国维选了庶出的病弱老二……这厮只怕一早就心理不平衡了。
舜英摇了摇头，当初因晓得这门婚事十有八九要黄，便没有多关注，未成想里头还有这些糟乱事儿。她没嫁去侍郎府，或许是好事。
舜英没有多费心思，照旧去佛堂修炼。
午后，康麻子就驾临了。
倒是丝毫不见震怒之态，只是眉宇紧着，可见还是有些不悦的。康熙打量了一眼佟二，竟是一副悠然平淡，完全是不以为意的样子。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你竟不生气？”
舜英耸了耸肩，“生气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纳兰承平之举，于她而言，自是亵渎之意。
“不过，更觉得好笑。”舜英摇了摇头。
“哪里好笑了？”康熙眉头皱得更深了，额头皱纹都深了许多，看上去分外显老。
舜英轻轻嗤笑：“笑这厮愚蠢不自量！”——竟敢惦记弟弟的婚约者，画了画像就罢了，居然还敢长久保留！真真是作死！
“作死的蠢货！”舜英实在是瞧不上。
康熙愣了一下，旋即也笑了：“确实可笑。”
这一笑，心里的些许不悦便也烟消云散了，是了，佟二何等孤傲，又岂会瞧上纳兰承平这等货色？
康熙复又道：“表妹可知道，其实还有半阕……寄托情思的小词。”
舜英脸色一黑，乌雅氏居然还真有后手啊！！
康熙冷冷地道：“就在方才，永和宫的看守太监加急送来的，说是乌雅氏所呈。”——有人给贵妃写了情诗，看守太监不敢相信、亦不敢偷看，更不敢隐瞒不报。
说罢，康熙又一脸温和地道：“表妹放心，朕都已经销毁了，也着人搜查了永和宫，除此之外，已别无他物了。”
舜英点头：“多谢皇上。”
殿外北风呼啸，殿中温暖如春，盏中水仙开得袅袅盎然，舜英抬手拨弄着嫩黄的水仙花瓣，“那个蠢货不足虑，我倒是更关心乌雅贵人。她来这么一出，是几个意思？”
康熙默了片刻，“她倒是没有借机散播流言。”
否则流言污秽，可是大大不妙。
舜英笑了，“是不敢吧？”
她毕竟名义上还是皇帝妃子，妃子名节有损，便是叫皇帝颜面无光。敢损康麻子颜面，那是找死！
康熙笑了笑：“她自是不敢继续惹朕生气。”
舜英撇嘴，“乌雅贵人怎的不将这两样东西一并交给皇上？”——偏偏要给我一份？这个坑挖得好、挖得妙啊！
不敢继续惹皇帝，倒是敢继续惹我！！
哼！！
见佟二面有不悦之色，康熙暗笑，“表妹待朕坦诚，朕还是很高兴的。”
舜英脸色冷冰冰：老娘我不高兴！
“皇上这一高兴，是不是就要复乌雅氏德妃之位了？”舜英语气凉凉地问。
康熙失笑：“怎么会呢？朕又岂会朝令夕改？”
舜英可不是胡乱怀疑，因此乌雅氏的事儿，康熙自是始终都没怎么生气的样子！说白了，这些受害者在康熙眼里全都无足轻重！只因此事被她挑破，又事关皇嗣，为了规矩、为了后宫安宁，康熙才重惩了乌雅氏。
或许，一定程度上，亦是因为她对乌雅氏颇有不满，康熙才不好从轻发落。
不过，好在乌雅氏在康熙眼里也没多少分量。
故而不值得康熙“朝令夕改”。
“乌雅贵人怕是要恨死了我了吧？”舜英嘴角噙着微凉的笑意。
康熙暗道，你不也恨死了乌雅氏了吗？尤其这次的事儿，乌雅氏分明意在离间。
“你若实在生气，朕吩咐内务府，把永和宫一应待遇减半吧。”康熙微微一笑，轻描淡写说。
你还真渣啊……舜英腹诽了一下，复又笑道：“何必呢，都已经是贵人了，再减用度，怕是要冻坏人了。”只怕温宪公主和七公主要心疼生母了。
康熙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佟二一眼，好端端的，发什么菩萨心肠，这可不像佟二的性子。
“乌雅氏对你用心险恶，你倒是心疼起她来了。”康熙倒是不信了。
舜英撇撇嘴，“我不是心疼乌雅氏，而是心疼两位公主。”别以为她不晓得，温宪公主和七公主都在偷偷接济乌雅氏贵人。纵然克扣了永和宫用度，两位公主也只会进一步削减自己的吃穿嚼用。
“算了吧！”舜英揉了揉眉心，“只要别把人放出来就成。”
康熙怔了良久，才点头道：“好。”——佟二，确实很怜爱那些乖巧可人的小女孩。比如她两个妹妹，比如温宪和小七……
这么看来，佟二倒是个怜香惜玉的，想到此，康熙都不禁发笑了。
倒是有趣。
“表妹最近修行可还顺畅？”康熙忙问起他最关心的话题。
“还行吧，万里长征，一点点走吧。”舜英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康熙不免有些遗憾，他垂眸扫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似乎比往年更加枯槁了三分……忍不住叹息一声，复而笑着说：“最近可有回想起前世之事？”
舜英顿时来了三分精神，“有，前日夜里我还梦到自己御剑飞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