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大夫在丛林溜达了一天,已经非常累了。
换做平日,他已经在药炉歇着了。
但现在为了给云樾做掩护,他只能强撑着跟他在外头溜达。
当然,即便云樾让他回去躺着他也是躺不平的。
毕竟云樾在外面溜达的目的他也理解,无非就是为了观察岗哨以及逃生路线。
故而,牢大夫再累也只能跟着。
但跟着的一路,牢大夫内心却涌起了大大的疑惑。
云樾观察也就算了,他还各种捯饬,什么修窗户、修墙角,凡是看到有损坏的东西他必定会留下了修修剪剪。
虽然说他们在林溪村行动不受限,可到处都是巡逻的守卫。
守卫又不傻,看到他们如此反常,总会上来询问情况。
每每巡逻的哨兵投以询问的眼神,牢大夫就得抓耳挠腮各种搪塞。
随着时间拉长,压力就越来越大。
牢大夫身心都受着折磨。
他不止一次催促云樾别管这些劳什子的东西了,赶紧去见公主和女郎,赶紧跟她们通气,然后赶紧叫救兵进来吧!
可惜,云樾总是无视他,继续撅着屁股干自己的。
牢大夫感觉自己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如果云樾是他的徒弟,他已经一脚丫子撩过去了。
可惜……不能。
牢大夫认命地给他擦屁股。
不过可能人的承受能力真的是无极限的。
牢大夫一开始确实深受折磨,但折磨着折磨着,突然就看开了。
他破罐子破摔地跟着云樾,甚至还在云樾的行动中看出了点门道。
这云樾虽然到处溜达看似不干人事,但仔细一观察就会发现他一直都在有秩序地干着什么。
譬如收拾窗棱的时候会捡些干刨花,弄屋檐墙角时会捡些松脂碎屑……
总之一路上他总会趁守卫不察觉时候搜集一些细绳、木块、锋利的东西,偷摸地塞进包里。
一开始,牢大夫还不太在意,次数多了,牢大夫也看出点猫腻了。
敢情……纸婿郎不但是为了踩点,还是为了有序的部署啊!
他搜集这些东西,莫不是要弄什么机关?
牢大夫很想问一问,但又怕打扰他。
云樾溜达着溜达着就到了水车边。
以前这里有人种田的时候,水车还是正常使用的,但这村子早就荒废了,故而水车也早就荒废了。
它偶尔转一圈,大多时候就跟现在似的被水草淤泥堵塞着,动也不动。
但云樾看到这水车眼睛却亮了,然后也不到处跑了,径直到水车边上扎根不动了。
巡逻的哨兵一开始还有些警觉,特地上来询问什么情况。
牢大夫正在想措辞,小徒弟芍药就脆生生地开口:“师父想在这里洗药材,但是水车坏了不方便,所以小奴准备修理修理,方便师父使用。
哨兵大哥,您要一块帮忙吗?”
哨兵闻言连忙摆手:“我巡逻呢,你们自己慢慢弄吧。”
当然,他也不是不想帮忙,而是头儿管的严格,当值期间干其他的会受军棍的。
第一批哨兵麻利地走了。
再后来,牢大夫就懂得回答了。
其他哨兵来了,每每询问,他就都是这么回答。
“水井打水洗药材太麻烦了,老夫想修好水车,在这洗药材方便些……”
众人知悉了师徒的目的便也不过问了,最多只是为牢大夫竟然让小徒弟芍药去修水车有些抱不平。
毕竟芍药可是小姑娘,另外俩壮硕小伙儿哪儿去了?
牢大夫无奈摇头:“俩傻小子还没回来呢,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又在外面偷玩。”
说着,牢大夫又用云樾那招:“将军可要一块帮忙?”
哨兵一听,跑的飞快。
牢大夫都忍不住笑了。
另一边,在水车边捣鼓的云昭清理掉水车的淤泥后,开始默默布局。
外人眼里她就是在捞淤泥,实际上云昭却是在布置延时机关。
眼看夕阳西下,牢大夫再次坐不住了。
“我说云郎君啊,你还要弄多久?要不咱还是先去面见公主商量商量对策?”
“很快就好了。”云昭头也不抬,把最后一根木棍插进水车里,这才利索地起身清洗双手。
此时水车终于再次慢悠悠地动了起来,随着溪水灌入,它也慢慢地恢复了生机。
若不是场合不对,牢大夫高低得鼓掌夸他两句手艺了得。
不过现在他满心满脑都是赶紧走,别说水车修好了,就算是水车能飞他也不感兴趣。
“好了,咱们回屋。”
终于,云樾说出来一句人话……不是,说出来一句牢大夫想听的话。
牢大夫当即起身:“好好好。”
说着准备把他往公主的院子带。
结果云樾却摇头,说先去药炉。
牢大夫想了想,也没毛病。
做戏演全套,他们采药回来接着修修补补洗药晾药,没道理一身尘土就去找公主。
肯定得先熬药的嘛。
于是乎,牢大夫就把云樾带去了自己的药炉。
本以为只是在药炉走个过场,毕竟这里是临时营地,他的药也是这两天泡制的,可没什么太好的东西。
唯一能入眼的就只有晾晒在屋檐下的鹿筋鹿角之类的了
结果,牢大夫的念头刚起,小丫头就已经伸出爪子扯鹿筋。
牢大夫眼前一黑:“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救公主吗?我跟你说,这些东西是值点钱,但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值钱。
我在建康的药炉有好多上年头的鹿筋,那些才是好东西!
等咱们出去了,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多少好不好!”
牢大夫这里的鹿筋,是哨兵们出去打野弄回来的。
他们收着也没用就全都给自己了。
牢大夫闲着也闲着,就把这些晾晒起来。
但鹿筋鹿角要当药材,还得经过一段时间的晾晒才行,现在药效根本不足,若此时拿走,也就能当个相对结实的腰带,没别的用处了。
结果云樾听了更高兴了:“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等它真的风干透了也就没用了。”
“不是,你还要干嘛?”
牢大夫只觉得两眼一黑,有这么救援的嘛?
这家伙真是来救援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