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校长的话，砸碎了刘建国最后一点幻想。
他浑浊的眼睛里，所有的恐惧和慌乱，瞬间褪去。
凝聚成了一点最深沉的、最怨毒的恨意。
他死死地，盯住了林晚意。
“好。”
刘建国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好得很。”
他指着林晚意，声音嘶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
“我这辈子完了。”
“你也别想好过！”
“我记着你了，林晚意！你和你那两个小崽子，都给我等着！”
这是最赤裸、最恶毒的威胁。
顾岚气得浑身发抖，就要冲上去。
林晚意却拉住了她。
她甚至没有看刘建国一眼。
因为，有人比她更快。
“咚。”
一声沉闷的脚步声。
顾砚深动了。
他只往前走了一步，就挡在了林晚意和刘建国之间。
他什么也没做。
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垂眼看着眼前这个已经状若疯癫的男人。
然后，他开口。
声音很轻，很平静。
“你。”
“可以试试。”
三个字。
像三座大山，轰然压下。
刘建国脸上的怨毒和疯狂，瞬间凝固。
一股比刚才更深沉、更刺骨的恐惧，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想起来了。
眼前这个人，是特等战斗英雄。
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活阎王。
他刚才，竟然在威胁一个活阎王的家人。
“我……我……”
刘建国的牙齿开始疯狂打颤，上下牙磕碰，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李校长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他转向那两个已经快要缩进墙角的保卫科人员，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喻的威严。
“还愣着干什么！”
“把人给我带走！”
保卫科人员一个激灵，如梦初醒，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刘建国。
“爸！爸！”
刘美琴终于反应过来，尖叫着扑了上去。
“你们放开我爸！你们不能抓我爸！”
李校长冷冷地看着她。
“还有她。”
“一起带走。”
“从今天起，我不希望在北大校园里，再看到这两个人。”
另一个保卫科人员立刻上前，要去拉刘美琴。
“我不走！你们凭什么抓我！”
刘美琴状若疯癫，猛地甩开保卫科人员的手，转身就朝林晚意扑了过去。
“都是你！你这个狐狸精！扫把星！我跟你拼了！”
“嫂子小心！”
顾岚惊呼一声。
可刘美琴还没碰到林晚意的衣角。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就从旁边伸了过来，精准地扼住了她的手腕。
是顾砚深。
他甚至没转头。
只是手腕微微用力。
“啊——！”
刘美琴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我的手！我的手要断了！”
顾砚深松开手，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甩了甩。
刘美琴瘫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手腕，涕泗横流。
“带走！”
李校长厉声喝道。
保卫科的人不敢再怠慢，一人一边，直接把哭嚎的刘美琴从地上拖了起来。
刘建国像一条死狗，面如死灰地被架着。
刘美琴则像个泼妇，一边被拖走，一边还在疯狂地咒骂。
“林晚意我咒你不得好死！”
“你等着！我们家不会放过你的！”
走廊里，所有学生都自动让开一条路，看着这对父女被狼狈地拖走，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陈志远。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李校长看着他，脸上是痛心疾首的失望。
“陈志远。”
陈志远身体一颤，猛地抬起头，脸上全是泪水和鼻涕。
“校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膝行几步，想要去抱李校长的大腿。
“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校长后退一步，避开了他。
“机会？”
“你处心积虑，设计陷害同学的时候，想过给别人机会吗？”
“你把我们北大的脸，都丢尽了！”
旁边的钱学章教授也推了推眼镜，声音里满是惋惜和冰冷。
“我本来还想，你虽然心高气傲，但确实是棵好苗子。”
“现在看来，是我看错了。”
“一个人的才华，如果不用在正道上，那还不如没有。”
王教授更是气得胡子都在抖。
“我让你上台讲课，是给你展示的机会！”
“不是让你拿来当做嫉妒别人的资本！”
“你这种心胸狭隘、品行不端的人，根本不配做我们农学研究！”
一句句话，像一把把刀子，扎在陈志远的心上。
比开除他，更让他痛苦。
他最引以为傲的才华，他最渴望得到的认可，在这一刻，被他最敬重的教授们，贬得一文不值。
“我……我……”
陈志远彻底崩溃了，瘫在地上，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泣。
李校长闭了闭眼，不再看他。
“明天之前，收拾好你的东西。”
“离开北大。”
“你的学籍，学校会正式发文开除。”
说完，他转向林晚意，脸上那股威严的怒气，瞬间化为了温和与歉疚。
“林同学，让你受委屈了。”
“我代表学校，向你道歉。”
林晚意摇了摇头。
“校长言重了。”
“学校处理得很公正。”
顾砚深从始至终都站在林晚意身边，那股骇人的气场收敛了许多，但依旧让周围的领导们感到一丝压力。
他忽然开口，声音沉稳有力。
“李校长。”
“这件事，我会向军区报告。”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落在李校长身上。
“一个后勤处的副科长，能在保卫处如此肆无忌惮。”
“我不相信，这背后没有人撑腰。”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李校长神色一凛，他瞬间明白了顾砚深话里的深意。
刘建国一个小小的副科长，哪来的胆子敢这么嚣张？
保卫科的人，又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
这里面，恐怕还有更深的水。
“顾同志说得对。”
李校长沉声道。
“我会让纪委介入调查。”
“这次的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顾砚深点了点头。
他牵起林晚意的手，语气不容置疑。
“我会确保我妻子和孩子的安全。”
“任何人。”
“胆敢再动她一根手指头。”
他顿了顿，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不是威胁。
这是，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