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赵起尘总算遇见了一件幸运的事。
他捡了个比他更倒霉的男人。
那是个江湖人,手里拿着一柄长剑,头发高束,穿着跟苗服差异很大的衣裳。
这个人跟他娘亲一样,是误入苗疆的。
赵起尘救了他,跟男人达成交易,他教他练武,他替他指路。
只是那个男人怎么也没想到,小小年纪的赵起尘是个拥有狠毒心肠的菩萨面小孩。
赵起尘用他的剑杀了他。
如果他不救他,他在苗疆根本活不过三日,他让他足足多活了半年,他应该感激他。
赵起尘学武的原因很简单,为了制止娘亲对父亲施暴,为了能把那些欺凌他的小孩子们打得痛哭流涕。
但最后,赵起尘的武艺并没有派上用场。
父亲被祖父命人强行带走,喂了鳞忆蛊。
一开始赵起尘是不知晓的,因为父亲中蛊一个月后,祖父将父亲放回来,试验他还认不认识娘亲和他,他才知道,父亲中了蛊。
祖父想让父亲忘掉母亲。
被送回来的父亲,再也没了从前的活力朝气,死气沉沉的如同一具行走的尸体,脸色惨白,身形消瘦,在他印象中如同山岳一般高大的父亲,突然变得风一吹仿佛就要消散了。
愣住的不止是赵起尘,还有他的娘亲。
他的父亲眼神麻木,面对昔日喜欢得任打任骂的女人连多看一眼都不曾,脚还没踏进屋门,就面带无措的转身离开。
这一离开,又是很久。
家中只剩下赵起尘和娘亲。
娘亲的变化被赵起尘完全尽收眼底。
那个总是瞧不上他父亲的女人,一开始是高兴的,吃饭时吃着吃着都会忍不住偷笑起来,说她终于解脱了。
可过了几天,高兴劲儿过去了,那个女人又总是会在和自己对弈时发呆,时不时眼神会不由自主地看向院外。
家里没了父亲的走动和声音,也没了爹娘的争吵,安静得像是幽静山林,冷漠得令人心里像是结了冰。
又过了些日子,娘亲开始经常外出。
赵起尘一日口渴醒来,正撞上披着夜爽上楼的娘亲,两人对视一眼,平静的目光中都迸发了汹涌的浪潮。
已经很久了,父亲都没回来过。
那一晚,赵起尘没能再睡着,因为母亲把对父亲的暴虐施诸在了他的身上。
他被打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翌日被祖父派来的人接走前,娘亲俯在他耳边不含感情地说了句:“去看看他死了没?”
赵起尘知道“他”指的是谁。
但他心里怨恨,怨恨自己的出身,怨恨他有这样一对不正常的爹娘。
他见到了父亲,准确来说,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男人浑身长满了鳞片,每当月色升起来的时候,他身上的鳞片就会开始脱落,露出惨白淋漓的血肉。
他谁也不认识了,哪怕赵起尘冲着他喊“阿爸”,他也不会抬头,只痛苦地抱着脑袋,在地上嘶哑喘息。
一旦种入鳞忆蛊,是不能中途而废的。
他的父亲,被蛊虫活生生痛苦折磨而死。
赵起尘想,父亲或许宁愿被娘亲打死,死于爱人之手,也不会愿意和妻子分离,忍受这非人的折磨。
可那时候他尚且还小,只觉得父亲很悲哀,也很愚蠢,既然爱得那么痛苦,为什么不放手?
直到现在,自己面临和父亲一样的处境。
才知道,宁愿被悠悠阿妹打死,他也不会放手!
骆悠和赵起尘在院子里打了起来。
确切来说,是骆悠单方面的痛打,赵起尘只是防守忍受。
他的武功的确很好,内力不弱,习武年限应该有十年往上。
赵起尘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缠着。
骆悠甩不开,冷冷扇了他一耳光。
红彤彤的手印子让少年白皙的俊脸犯上一抹红晕,白里透着红,让赵起尘显得愈发可怜兮兮。
又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下两边脸都白里透红了。
骆悠愕然地怔在原地,她说:“赵起尘,你脑子坏了。”
赵起尘只是外表看起来娇弱,像是柔弱无力的俊俏小书生,但是实际力气很大,武功不弱,骆悠最终也没能摆脱他。
像是拖着个大型包袱一样,走入了密林,将被赵起尘亵玩弄脏的衣服埋入了地底。
她其实暂时没打算离开。
苗疆密林深重,万一钻进去就有迷路的风险。
与其和赵起尘玩猫捉老鼠,不如在赵起尘家里守株待兔,等赵起尘的娘亲回来。
只是自那夜被她发现亵渎之后,赵起尘就变得有几分神经兮兮的,他每日哪里也不去了,处理事情也是在家里。
骆悠没能再看见惟灵。
但是莫翁阿叔却来了一趟。
她以为是惟灵请了莫翁阿叔来,可实际上莫翁阿叔是奉了老族长命令来的,来替她把脉,看腹中胎儿如何?
骆悠虽然早从惟灵那里听说过赵起尘胡诌她怀孕一事,但从莫翁阿叔这里听见,又是一番震惊。
赵起尘当真是个说谎不眨眼的骗子!
此时骗子赵起尘正阴沉着一张脸警惕地盯着莫翁阿叔,仿佛只要他有异常举动,他就会将人扔出窗外。
这完全是多虑了。
骆悠和莫翁阿叔之间语言不通,还全仰仗赵起尘解释。
赵起尘已经找到了骆悠,也不屑于再说谎,十分干脆地说出真相,把莫翁阿叔气得瞪眼!
赵起尘把莫翁阿叔赶了出去,骆悠盯着两人背影,冷冷道:“赵起尘,我是没事,你该让莫翁阿叔给你看看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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