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将军以前是叫这个名字吧?无忧儿,愿儿无忧,骆将军有个很爱你的娘亲,只可惜,好人不长命,死在了纷飞的战火里。”
谢青霖看见骆悠停下脚步,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然而不等笑意重新蔓上脸颊,脖颈就被骆悠凶戾地掐住了:“你调查我?”
谢青霖从未和骆悠贴得如此近距离过,近得对方昳丽的五官完全在眼前绽放,那一瞬间,脑海里也像有什么炸裂开了。
骆悠见谢青霖突然不说话了,眉头皱得更紧,手下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谢青霖察觉到脖颈上传来的窒息感,意识到骆悠是真的想掐死他,连忙回过了神,露出个苦笑,“骆将军,我没有恶意,有话好好说,你先……先松开我。”
骆悠松开了手。
谢青霖喘着气呛咳了好几声,对上骆悠冷沉的视线,哑声道:“骆将军放心,此事我调查的极为隐秘,没有告知旁人,我只是想告诉骆将军,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若骆将军愿意助我,我定会清扫出潜伏在紫国里的所有北狄人,将北狄人彻底逐出边境,令其永不敢再犯!”
“凭你?”骆悠扫了谢青霖一眼。
谢青霖被骆悠赤裸的鄙夷目光看得不怒反笑,自腰间取下一块腰牌:“骆将军可识得这个?”
骆悠接过腰牌,面色一变:“你是和光会的人?”
谢青霖颔首,目光直直看着骆悠:“我是和光会首领。”
此语如惊天霹雳,骆悠震惊地望着谢青霖。
倘若只有一个谢青霖,那自然无法撼动腐朽的朝廷,也无法铲除埋藏在紫国的北狄人,但若加上日益强大的和光会,那么谢青霖所言,绝不是空口白牙说说而已。
清晨第一缕曦光映照进来,两人互视片刻,骆悠镇定问:“南襄战役,给紫甲军送粮草的人……”
“是我”。谢青霖道。
和光会,起先就是一群匪寇,这群匪寇即不打家劫舍,也不掳掠过路人,而是专行劫富济贫之事,世家贵族对它恨之入骨,百姓们却言是菩萨降世。
骆悠身处军营,也听过和光会的传闻。
南襄战役中,若无和光会驰援,胜负还未定。
只是骆悠没想到,谢青霖竟然会是和光会的统领。
紫国内乱多年,北狄屡次进犯,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听过和光会的名号。谢青霖多大?比她能大几岁?
“多谢”,骆悠指的是南襄战役上的恩情。
谢青霖缓缓道:“骆将军不必谢我,我说了,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况且,我心里虽然对部分紫国人有怨恨,但不代表我不爱紫国,我也不希望紫国彻底颠覆,所有紫国人都变成北狄人的奴隶!”
“我将和光会的身份告知骆将军,只是希望骆将军放心,我,永远站在骆将军这一边。”
和光会首领的身份,的确是个重磅炸弹。
但这不代表骆悠会因此选择和谢青霖合作,反而,掺杂到和光会里,会令她更受束缚。
她的目的只是找到关于赵宿微的一切身世,推测赵宿微的目的,找到赵宿微,想方设法杀了她而已。
其他的,她做不到。
“你可以做到!”谢青霖直视骆悠,“骆将军,赫连无铎能如此准确地说出你三日内必回汴京,你认为这个消息是谁透露给他的?”
苗疆与世隔绝,唯一能自由出入苗疆的,只有……
赵宿微。
谢青霖见骆悠想通了,沉声道:“赵宿微选择了北狄人作为助力,骆将军想为父报仇,便也要挑选一份助力,谢某,愿意成为那一份助力。”
晨曦刺破苍穹,在青年脸上割下明暗不同的光影。
忽然,一个粉色的蛊虫打断了这份静止的画面。
丑丑从桃花发钗里蹦跶出来,跳落到青年额心那颗朱砂痣上,黑黝黝的眼睛扭头看向自己主人的伴侣,黑色口器隐隐露了出来。
骆悠心里一惊:“丑丑,回来。”
谢青霖没料到突然冒出个粉色蛤蟆大煞风景,脸色发僵,苦笑道:“骆将军,你从南疆回来,还带了个小家伙呢?”
骆悠没理会青年的揶揄,伸出手背,冷着脸朝丑丑道:“丑丑!”
似乎能体会到骆悠的情绪,丑丑前肢一弯,弹回了骆悠手背上。
“骆将军,它是不是想咬我?”谢青霖看了丑丑一眼,粉色的蛊虫还虎视眈眈盯着他呢。
谢青霖家族世代行医,虽对苗疆蛊术了解得不算深入,但也搜刮了一些关于蛊虫毒虫的知识编撰成书,因此,谢行渊当年才能发现惠帝是中蛊,并非自然病逝。
谢青霖自父亲死后,对苗疆蛊术也特意深研过。
中蛊之人的症状和中毒之人不一样,中毒者大多数可以通过银针测试出,蛊虫则不同,银针根本测试不出是否中蛊。
谢青霖盯着丑丑:“骆将军,这蛊虫……毒吗?”
骆悠瞥他一眼:“要不让它咬你一口?”
“骆将军说笑了”,谢青霖笑了笑,“那还是不了。”
骆悠低头看了丑丑一眼,粉色的蛊虫趴在她手背上一动也不动,十分乖巧,让她禁不住又想起了它的主人。
骆悠眸光闪了闪,将手背到身后。
谢青霖是个聪明人,没有询问她是如何从苗疆逃回来的。
骆悠心知若不是自己平安无事地回来,谢青霖也不会选择自己合作,所以对于此人,骆悠说不上有多信任。
“你前来找我,又告知我这么多事情,是已经有了计划?”
“有。”
骆悠看着谢青霖,等待他的下文。
谢青霖缓缓一笑:“我需要骆将军答应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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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悠站在镇国公府门前,回忆起当年骆修白抱着她入府时的样子。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豪华的府邸,门口的两个大狮子看着好高好大,活灵活现的,威武不凡,鎏金的镇国公府四个字也豪气极了。
她那时候还不认识字,却不想在骆修白面前露怯,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她什么都看得懂似的。
迎出来的家丁仆役,高声唤着“镇国公”,门内却迟迟不见走出骆修白的亲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