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的时候,饭菜已经凉了。
骆悠穿好衣裳,看了眼凌乱的床单和榻上面色晕红的少年,唇角抿了抿,心想赵起尘是真的想死在榻上。
骆悠淡淡看了赵起尘一眼:“还剩十八次。”
赵起尘唇色还泛着红潮,眼尾湿漉漉地半眯着,小猫似的“嗯”了声,修长白皙的指节摸着床单,笑得春光腼腆:“床单不能再扔了,悠悠阿妹,家里没有多余的被褥了。”
骆悠听着他破锣一样的嗓子,皱了皱眉。
赵起尘目光放肆,明明才刚做完,竟然又有些口干舌燥了。
他收回视线,打算终止这个话题,但骆悠却没有走。
“我怎么就喜欢听了?”骆悠居高临下看着榻上的美少年。
“你不会想听的”,赵起尘无辜地眨了眨眼。
骆悠淡定的脸色瞬间龟裂,狠狠瞪了赵起尘一眼。
走了两步,转身把饭菜一收,冷声道:“你别吃饭了。”
赵起尘这次的伤比以往每一次都要严重,再加上他每日两次,一次都不愿意落下,伤口反反复复地崩裂,导致伤口愈合的极其缓慢。
剩下的二十次,分了十日,终于还完。
骆悠睁开眼,临近冬日,窗外的山峦依旧长青。
这几日,清晨的雾很浓,将远山翠树笼罩在一片雾色里,像是人的心境,灰蒙蒙的不知晓前路。
腰上缠来一条手臂,少年墨色的发丝蹭过锁骨颈项,留下一阵酥痒。
骆悠没有回头去看赵起尘。
其实两个人都一夜没睡。
身体的契合早已超过了骆悠的想象,骆悠像是一块被风雨腐蚀了的石块,外表看似坚硬,内里却早已软得一塌糊涂,也许她也被赵起尘传染了,才会也得了病。
“悠悠阿妹,你以后会忘了我吗?”
少年清哑迷茫的声音从颈窝响起,闷闷的。
骆悠虽然没有回头,但从脖颈上传来的轻微刺痛,也知道赵起尘又咬在了那只他亲手纹的蝴蝶上。
“答应我,别忘记我”,少年声音透出哽咽,虔诚的吻一路往下,落到骆悠的蝴蝶骨上,吻得小心翼翼,轻柔极了。
骆悠薄唇不知何时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睛盯着窗外朦胧的雾色,若不是身后紧贴的温热少年,她会以为自己深陷在一场梦里。
良久,骆悠转过了身,目光冷静,和赵起尘对视。
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似乎也没必要说。
“赵起尘,交易结束了。”
赵起尘绯红的脸有些呆滞,漆黑明亮的眼珠里似乎世界突然静止了,只剩下骆悠那张轻盈飘逸的脸。
这一刻,赵起尘才知道自己从前都想错了。
骆悠不是圣灵的小蝴蝶。
也不是柔弱的小白兔。
悠悠阿妹是一只高贵的天鹅。
天鹅注定不会为了一只癞蛤蟆而停留,它有更广阔的天地去飞翔,兴许有一天,漂亮的天鹅会想起,它曾经遇见过一只丑陋的癞蛤蟆,那真是它这一生见过的最肮脏最丑陋的生物了。
赵起尘狼狈地避开眼,撩开被褥,露出自己昨夜求着天鹅留下的青紫痕迹,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丑陋和卑鄙,肩膀微颤,抱着膝盖将头埋了下去。
粉色的丑丑跳到了主人的掌心,赵起尘摊开手。
骆悠不知道赵起尘突然是怎么了?
好像又哭了。
她想说什么,但最终全都咽了回去。
“丑丑吃毒虫害虫,不挑食”,赵起尘走下床榻,绝美流畅的身体一展无余,墨色的黑发垂在肩头下,即便没有银饰装点,也美得不似人间俗物,肤白如雪,洁白无暇,宛若冰雪天地间化形的妖怪魍魉,集了天地灵气。
赵起尘把一柄小刷子递到骆悠面前,头垂着,看不清表情:“这个是给它刷口器用的。”
又从木柜里拿出一支桃花银钗:“这只银钗的钗头是我按照桃花设计的,刚好可以藏下丑丑,你别不收,丑丑很喜欢它。”
这几日两人同吃同住,骆悠是亲眼看见赵起尘打造这根桃花银钗的。
“多谢”,骆悠真心实意的感谢。
赵起尘眸光黯淡了下去,摇了摇头没说话,起身出门。
骆悠想问你去哪里,但似乎没有立场去诘问,便闭上了嘴。
心里没来由的沉闷。
骆悠穿衣下榻,习惯性地简单将头发扎成一束,而后发现桃花银钗没了用武之地,对着铜镜思忖片刻,还是把发带解开,扎了个在镇国将军府当嫡女时扎的发髻。
胸前垂下两缕长发,骆悠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有片刻恍惚。
下了楼,骆悠没有刻意去看,但还是听见了厨房里的动静。
要不要跟赵起尘打声招呼离开?
骆悠纠结片刻,决定还是不打招呼了。
就要走出院子,赵起尘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悠悠阿妹,等等……”
骆悠转过头。
赵起尘端着一碗汤药站在吊脚楼下,身形单薄,灰色的吊脚楼将少年显出几分孤寂。
骆悠目光移到那碗药上,蹙了蹙眉。
赵起尘一语不发地盯了骆悠良久,他从没见悠悠阿妹扎这种温婉端庄的发型,更像一只优美的天鹅了,天鹅即将振翅高飞,将灰扑扑脏兮兮的癞蛤蟆永久地甩在了身后。
“有什么事吗?”骆悠冷静克制地问。
赵起尘眼睫毛颤了颤,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对不起,悠悠阿妹,我……我又犯错了……”
骆悠警惕地皱眉:“什么?”
“你这段时日在喝的避孕汤药,没有效果。”
骆悠眉心紧皱:“你在避孕汤药上做了手脚?”
赵起尘缓缓摇头:“没有,不是避孕汤药有问题。是我的血,我喝了解避孕汤药药效的药汤,我体质特殊,药液不容易在体内流散,可以通过血渡给你……”
也就是说这段时日她喝的避孕汤药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