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赵宿微看向丛林一处。
阿错顺着赵宿微的目光看过去,并未看出那处丛林有何不同。
然而片刻后丛林晃了晃,少年扒开乱草,黝黑的目光阴沉沉地凝望过来。
阿错吓了一跳,还真的有人。
赵宿微走过去,看了眼赵起尘胸口的位置,讽刺地勾了下唇角:“丑丑给她了?真这么喜欢?知道她要杀我,你还帮着她?”
赵起尘视线冰冷,一言不发。
“如果我今天对她出手,你要怎样?不惜一切护着她?”赵宿微脸色一变,面无表情丢下两个字:“愚蠢!”
“不过就是个女人,你真想要,养着玩便是,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给你情蛊,你给她种下,她就再也不会离开你。”
赵宿微声音蛊惑,赵起尘却扯出一抹薄凉的笑容。
赵宿微见他笑,眉头皱了起来:“你笑什么?”
“我笑你真以为情蛊有用,你问问他,是因为情蛊对你不离不弃,还是因为他爱你?”
阿错被漂亮的少年目光幽凉的注视着,心里蓦地一寒,寒意让他心神惶惶,眼神发虚。
赵宿微脸色沉下来:“你什么意思?”
赵起尘残忍地弯起嘴角:“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父亲到底有没有忘记你吗?”
“那我告诉你,父亲至死也没忘了你,他只是不爱你了,他不爱你了,他将自己藏起来,再也不想看见你!”
“胡说!你胡说!”
“你闭嘴!”
“这不可能,他对我一见钟情,我打他骂他他都不会怨怪我,他一直都爱我的,一直都爱着我!”赵宿微声嘶力竭,扬手的一巴掌没有打下去,被赵起尘冷冷擒住了手腕。
粉饰太平的陈年伤疤被赵起尘毫不留情地撕下,猝不及防的疼痛连带着皮肉让赵宿微骨骼都疼得战栗起来,疯了般地嚎叫,“你说的都是假的,我不信!我不信!”
赵起尘偏要看她痛苦:“阿嘛,你心里都有数,别再骗自己了。”
“赵起尘,是阿爸给我选的名字。”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疯癫的赵宿微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
“微微阿妹,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年轻英俊的男人将心爱的女人抱在怀里,忍不住心中的悸动,在女子白玉一般的脸颊上重重地吻出一个小窝来。
他的力道总是很重,带着股山里野人般的粗蛮。
赵宿微被亲得皱起眉,但看在男人出去给她带回来宣纸和墨笔的份上,压着不悦解释:“意思是风吹过来,树桠会跟着摇晃,停在枝头的鸟儿就会惊飞起来,叶子簌簌,像是树的心也跟着风动了,不再宁静。”
“云在天上聚起,落定的尘土被卷起来,细蒙蒙的飘在空气里,会让眼前的路变得模糊,就想心里忽然乱绪,静不下来。”
赵宿微说完,身后久久没有反应。
她烦死了,又觉得自己真可笑,竟然对牛弹琴说了这么多。
“微微阿妹,这句诗好好听,我第一次见到微微阿妹,就像这句诗写的那样,心就乱了”,男人红了耳根,咧着嘴憨憨地笑,“阿棋还没有名字,就从这句诗里选两个字给他起名好不好?”
赵宿微看了眼红透脸的俊色男人,只觉恶心,冷淡地垂下眼睫,敷衍回:“随你。”
赵起尘见赵宿微突然不说话了,仍然没有停止往她心上插刀:“你偷走蛊王书研究了这么久,就研究出了情蛊这种东西?愚蠢!”将赵宿微评价他的两个字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赵宿微似乎还沉浸在回忆之中,没有说话。
“你研究了这么久,还没发现蛊控制不了活人思想,只能控制尸体移动,阿嘛,你真是失败。”
赵宿微抬起眼皮,看向自己这个孤僻又漂亮的儿子,冷笑道:“我不可能失败。”
“我阿爸死于鳞忆蛊,你的情蛊,也迟早会害死他”,赵起尘看了眼阿错,厌恶地收回目光,“阿爸宁愿死于鳞忆蛊,也要忘了你,阿嘛,你还不够失败吗?”
“你闭嘴!鳞忆蛊是那个老不死的强迫你阿爸种下的!”赵宿微又开始咆哮。
赵起尘扯了扯唇:“你就自欺欺人到死吧,看下了黄泉路,阿爸会不会在路上等你。”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赵宿微反唇相讥:“你还是先管好自己,蛊王没了,你这个族长还能当多久?能否服众?怕是现在连寨子都不敢回去了吧。”
“让他们知道你没了丑丑,你猜猜你的下场会怎样?”
“你把丑丑送给她,她对你可有半分留念?”赵宿微语调讥讽,“现在看不上情蛊,总有你跪下来求我的时候。”
赵宿微说完,看了眼阿错,两人随即离开。
王跃庭一出现在城门口,就有人认出这是王家人焦头烂额在寻找的小世子。
消息很快传回了国公府,不多时,王府管家带着一众人兴师动众地出现在了王跃庭的马车前。
马车夫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不敢说话。
王跃庭沮丧地下了马车,瞥了一眼管家:“付车钱”,然后低着头朝前走,才走两步,就看见了被仆佣簇拥在中间的祖母和母亲。
“哎呦我的心肝儿宝贝孙儿,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么瘦了这么多!让祖母好好瞧瞧”,王老夫人泪眼婆娑地看着王跃庭。
身旁的贵妇人也红了眼睛,但怕婆母太激动,劝了句:“婆母,小庭已经回来了,您慢着些走……”
“小庭,还愣着干什么?过来让你祖母好好瞧瞧。”
王跃庭知道自己离家出走很胡闹,看见祖母和母亲担忧的眼神,心里愧疚更深,连忙跑过去说着软话,被家丁们簇拥着回府。
萧瑟秋风被红瓦高墙和精致昂贵的帘纱阻隔在外,渗进屋里的寒意也被王府早早添置的银骨炭驱散。
迎接王跃庭的,除却祖母和母亲通红的眼睛,还有父亲王国公的家法。
那家法最终没有贯彻到底,被王老夫人和国公夫人凄厉的哭声制止。
待家法结束,王国公命侍卫收好房门,步入了逆子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