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挪到角落,假装在翻自己的兽皮袋。
其实早就从空间里摸出了辣椒、红果和番薯果。
这几个兽夫都不傻。
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东西不可能全是从那小袋子掏出来的。
可池菀之前因灵泉水的事已经暴露过一回。
现在干脆也不太讲究了,敷衍了事地装装样子。
池菀蜷在山洞一角,手里攥着一颗番薯果。
她知道那几道身影看似专注手头的事,实则没有一个真正放松警惕。
空气里飘着一股呛人的香。
是干枯的松枝燃烧时散发出的味道。
辣中带甜,番薯果的清香混在里面。
她闻得清楚,甚至能分辨出哪一种材料刚被放进去。
可胃里沉甸甸的,一点胃口都没有。
刚才从自己那个神秘地方掏东西的时候,动作快得几乎没留下痕迹。
她压根没走寻常路,连遮掩都懒得做。
指尖触碰到内袋的瞬间。
那一层薄薄的空间裂隙便自动打开,番薯果滑入手心。
整个过程不到一息。
但她知道,有人看见了。
可谁也没吭声。
山洞里的气氛依旧平稳。
火光映照在石壁上,影子晃动。
颜坞背靠着岩壁,右肩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干净。
新敷上的草药泛着淡淡的绿意。
他闭着眼睛,但并非入睡。
眼睛睁开时,是那种深沉的暗红。
他扫了扫她手里的果子,目光在她指尖停留了半瞬。
随后转头就去帮欧言分拣草药了。
旋翊刚把蘑菇洗完,湿漉漉的手在衣角擦了擦。
他抬头正好看见她发愣,眼神失焦。
“菀菀,这果子要扔汤里煮吗?”
他知道她在走神,也知道她在躲什么。
但他不点破,只用一句话把她拉回现实。
隳鸢抱着柴回来,脚步很轻。
经过她旁边时脚下一顿。
视线落在她脚边滚落的一颗番薯果上。
他弯腰,用脚尖轻轻一拨,将果子扒拉回她敞开的袋子里。
就陆圪凑上来,蹲在她面前,脸几乎贴到她膝盖前。
他满脸好奇,鼻尖皱起,声音压低了几分。
“你哪儿来的番薯果啊?不是早就吃完了吗?”
他记得清清楚楚。
上一批是从北坡采的,总共才十几颗,分完之后就没剩几颗了。
他不信她能藏着掖着这么久。
池菀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哑。
她低头整理袋子,避开他的视线,随便扯了个理由。
“之前剩的。”
其实心里已经绷紧到了极点。
其实吧,除了陆圪,剩下几个哪有真糊涂的?
她隔三差五掏出些没见过的吃食。
早就不止一回两回了。
他们或许没说,但彼此之间的眼神交换、短暂的停顿,早已说明了一切。
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应。
她偷偷看着颜坞,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太久,几乎不敢移开。
脑子里浮现出疗伤那一幕。
他倒在岩石旁,肩头血流不止。
她咬牙撕开衣袖,将灵泉水倒在他伤口上。
水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蓝,顺着皮肤滑落。
那一刻,她以为没人看见。
她用灵泉水时,他眼里闪过的那点明白,根本藏不住。
他当时睫毛颤了一下,瞳孔收缩。
欧言站得最近。
当时那滴水落下的时候,他就站在边上,离她不到两步远。
他手里还拿着捣药的石杵,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可他只是怔了一下,眉头微蹙。
旋翊虽远了些,但以他的眼力和脑子,不可能没注意到颜坞伤势的变化。
至于隳鸢,离得远也无所谓。
聪明人不用靠得太近就能看透一切。
他坐在最角落,手里摩挲着一把小刀。
大概只有陆圪是真的蒙在鼓里,一脸懵地以为番薯果还能剩这么久。
他挠了挠头,嘀咕了一句。
“我记得我吃的那份特别甜,你那颗是不是存太久了?”
说完还凑过去闻了闻,被池菀一巴掌推开。
“菀菀,汤快翻滚了,果子现在丢进去行不?”
旋翊又喊了一嗓子。
池菀猛地回神,哦了一声,拿着东西走到火堆边。
颜坞伸手把石锅盖掀起来。
热气扑脸,肉味直冲鼻尖。
水面上浮着一层油花。
几片果肉随着翻滚的汤水上下浮动。
锅底沉着些蘑菇碎末,被沸水顶得微微颤动。
他轻声说:“别靠太近,烫手,我来弄。”
他低头看了看锅里的食材,伸手将旁边盛着果子的木盆端近了些。
她看他接过果子,熟练地切成小块,丢进锅里。
他还捏着那段红艳艳的辣椒,指头在上面蹭了蹭,眼神里透着新鲜劲儿。
“这叫啥?也要剁碎了下锅吗?”
他没自作主张扔进去,反而先看她。
等她点头才敢动手。
在这片荒野里,很多活下来的技巧都是代代传下来的。
池菀从他手里拿过辣椒,抽出小刀,麻利地切成段,扔进了汤里。
刀刃刚碰上那红艳艳的果子,一股冲鼻子的辣味就钻了出来。
“这玩意叫辣椒,吃一口能让你眼泪直流,头一回尝的人多半会受不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切好的小段丢进木碗里。
手指在碗沿留下一点油渍。
但她没在意,只是顺手在衣角擦了一下。
“待会儿别贪多,放一点儿试试,行了再加也不迟。”
她说完抬头看了颜坞一眼,眼神里没有警告,只有一种习惯性的叮嘱。
颜坞站在旁边瞧着她一丝不苟的样子,嘴角微微翘了下。
果子落入沸水的瞬间发出嗤的一声,汤面剧烈翻腾了一下。
锅里的水翻得更欢了。
肉味混着果子的甜香、蘑菇的鲜气,再加上一点点隐隐约约的辣劲儿,直往人鼻子里钻。
陆圪站在边上,搓着手直跺脚。
“好了没啊?我都快饿扁了!”
他踮起脚往锅里看,脖子伸得老长,却被颜坞用手掌轻轻一推。
不多时,汤熬成了。
表面浮着星星点点的红油,那是辣椒析出的颜色。
汤体变得略微浓稠,兔肉早已炖至脱骨,轻轻一碰就散开成丝。
雌性一向吃得少,池菀的碗自然也最小。
颜坞先拿起那只最小的碗,满满舀了一碗,递过去。
“你先来,烫得很,慢慢喝。”
池菀伸手接住,手心感受到那股暖意,心里也跟着热了一下。
她低头就往碗里扔了三段辣椒。
搅了两圈,吹了口气,抿了一小口。
辣味一下子在嘴里炸开,带着兔肉的鲜嫩和菌子的浓香。
整个人像是被火裹住了一样,寒气瞬间就被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