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理厂内的“日常”并未能完全隔绝外界的风雨。正如苏沐所言,麻烦不会因为他们躲藏起来就自动消失。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天色阴沉,乌云低压,空气中弥漫着暴雨将至的沉闷。厂内,阿吉正试图改进他的“自动门禁系统”(在经历了上次的失败后,老铁砧严格限制了他的权限),小瞳靠着沙发椅浅眠,磐岩在擦拭他的巨盾,墨白则在进行今日第N次的力量微控尝试——他指尖一缕极细的黑芒正试图在一块金属片上雕刻出复杂的纹路,纹路时断时续,边缘参差不齐,但至少没有再次将其彻底摧毁。
老铁砧坐在他的工作台前,对着一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陈旧终端屏幕,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粗犷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凝重和一丝困惑。
“不对劲……”他喃喃自语,粗糙的手指用力敲击着几个磨损严重的按键,屏幕上的数据流快速滚动,最终定格在一连串异常波动的能量频谱图上。
“什么不对劲?”阿吉耳朵尖,立刻丢下手中的线路凑了过来,好奇地看向屏幕,“咦?这片区域的背景辐射读数怎么跳得这么欢?跟抽风似的。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在附近乱搞能量实验吗?”
老铁砧摇了摇头,脸色阴沉:“不像实验。这波动……很杂乱,但又有某种规律,像是……搜索脉冲。”
“搜索?”墨白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的练习,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工作台另一边,眼神锐利地扫过屏幕。他对“搜索”这个词极其敏感。
“嗯。”老铁砧指着频谱上的几个尖峰,“看这几个频段,非常见民用或工业用频段,更像是……某种特制的广域扫描,功率不大,但穿透性很强,目的性明确。它们像梳子一样,正在反复梳理这片区域,已经持续大半天了,范围在慢慢缩小。”
磐岩也走了过来,巨大的身躯投下阴影:“冲我们来的?”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战士本能的警惕。
“十有八九。”老铁砧啐了一口,“妈的,老子这地方隐蔽了这么多年,最近真是走了血霉了!”
小瞳不知何时也醒了,她抱着毯子,浅灰色的瞳孔有些不安地望向紧闭的卷帘门,声音细微:“外面……好像有很多……看不见的‘眼睛’……在扫来扫去……让人不舒服……”
她的感知确认了仪器的发现。
“能避开吗?或者干扰它?”墨白冷静地问,第一个想到的是解决方案而非恐慌。
老铁砧摇头:“这种扫描很狡猾,频段在不停跳变。大面积强力干扰等于直接告诉人家我们在这儿有问题。小范围精确屏蔽……需要时间准备,而且对方如果持续加强功率,也撑不了多久。”
阿吉盯着屏幕,手指飞快地在虚拟键盘上敲打(老铁砧破例允许他接入了一个次级权限),调出了城市地下管网和旧通讯线路的叠加图。他的眼睛越来越亮:“老头!你看!这些脉冲的源点虽然在移动,但它们似乎特别偏好这几个旧的信号中继节点!它们是不是在利用城市原有的基础设施做跳板和放大?”
老铁砧凑近一看,猛地一拍大腿:“没错!狗娘养的!真会省钱省事!这样一来,搜索范围和效率都大大增加了!”
“能反向追踪吗?”墨白立刻追问。
“我试试!”阿吉来了精神,手指舞动得更快了,屏幕上无数代码和线路图飞快闪烁,“给我点时间……嘿,这帮家伙手法挺老练,但也不是无迹可寻……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或者说,某种特定的能量签名?”
能量签名? 这个词让墨白的心猛地一沉。他体内那躁动不安的空间之力,林幽身上可能残留的虚空能量痕迹,甚至小瞳那特殊的感知波动……都可能成为目标。
“他们在找什么?”磐岩握紧了盾牌柄,沉声问道。
老铁砧和阿吉对视一眼,脸色都很难看。
“不清楚具体目标。”老铁砧声音沙哑,“但这种规模的针对性扫描,绝不是找小猫小狗。要么是冲着小鬼(林幽)来的,但他已经被‘鸦语者’带走了,那边他们绝对找不到。要么……”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厂内的几个人,最后落在了墨白身上。
“……就是冲着你来的,杀胚。你那新得到的力量,动静可不小。或者……”他又看向小瞳和阿吉,“……是冲着你们这些‘特殊人才’来的。”
修理厂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终端屏幕嗡嗡的运行声和阿吉敲击虚拟键盘的轻微嗒嗒声。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阴沉的天空,闷雷声滚滚而来。
暴雨将至。
而比自然天气更加恶劣的,是已然悄然迫近的危险。广域扫描如同无声的猎犬,正在一步步缩小包围圈。
他们躲过了第一波追杀,但显然,敌人并未放弃,并且改变了策略,采用了更狡猾、更难以察觉的方式。
林幽暂时安全了。 那么,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墨白缓缓握紧了拳头,指尖那缕尚未完全散去的空间之力,发出几乎不可闻的低沉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