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乱流的撕扯如同无数把钝刀,切割着身体与神魂。林辰死死抱住父亲枯槁冰凉的身躯,混沌源珠的光芒在体表明灭不定,艰难地抵御着混乱力量的侵袭。苏媚紧随其后,冰蓝的妖力化作一层薄薄的坚冰护盾,包裹住两人,隔绝着最狂暴的能量乱流。每一次颠簸,都让林辰背上的伤口迸裂,黑血混着混沌光点渗出,意识在剧痛与混沌的撕扯中几近模糊,唯有怀中那微弱到几乎消散的脉搏,如同锚点,死死拽着他最后一丝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像是永恒。
砰!砰!砰!
剧烈的撞击感传来,混乱的撕扯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硬冰冷的触感和弥漫的尘土气息。三人如同被巨力抛出,重重摔落在一片黑暗之中。
“唔……”林辰闷哼一声,喉头腥甜上涌,被他强行咽下。他第一时间翻身,小心翼翼地将父亲护在身下,混沌灵力本能地渡入那枯槁的躯体,维系着那缕随时可能熄灭的魂火。触手冰凉,生机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间隔得让人心颤。
苏媚摔落在他不远处,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强行催动“刹那永寂”点破阵灵核心,又顶着空间乱流维持护盾,新生的寂灭冰魄妖丹几乎枯竭,反噬之力让她五脏六腑都如同被冰针刺穿。她挣扎着坐起,冰蓝的眸子在黑暗中警惕地扫视四周,指尖凝聚起一点微弱的幽蓝光芒,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微光下,景象呈现。
这是一处废弃的矿洞深处。头顶是嶙峋的岩石穹顶,布满开凿的痕迹。脚下是冰冷的、混合着碎石和腐朽木料的矿渣地面。空气沉闷,弥漫着浓郁的土腥味、金属锈蚀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淡淡的腥甜药香。洞壁残留着一些早已熄灭的矿灯残骸。矿洞似乎废弃已久,一片死寂,只有他们三人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中回荡。
“咳咳……”林辰剧烈咳嗽起来,嘴角再次溢出带着黑气的鲜血。背后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污秽怨念如同跗骨之蛆,在经脉中乱窜,不断侵蚀着混沌灵力。他强撑着坐直身体,将父亲轻轻平放在相对平整的地面上,再次探查其伤势。
心脉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仅靠一股顽强的意志和混沌灵力的强行吊命维系着。经脉寸寸断裂,丹田枯竭,识海更是破碎不堪,如同布满裂痕的琉璃,随时会彻底崩碎。最致命的是那锁链穿身时留下的污秽邪力,如同剧毒,仍在缓慢而恶毒地蚕食着所剩无几的生命本源。若非混沌源珠的气息天然带着一丝净化与滋养之效,父亲恐怕早已在脱离锁链的瞬间就魂飞魄散。
“情况……很糟。”林辰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难以掩饰的绝望。他空有混沌源珠这等至宝,却受限于自身金丹初期的修为,根本无法调动其真正的造化之力来修复父亲如此严重的道伤。鸿蒙诀包容万法,但他境界太低,对生命造化一道的领悟更是浅薄。
苏媚捂着胸口,艰难地挪到林辰身边。幽蓝的微光映照着林向东枯槁的面容,那深陷的眼窝和毫无血色的干裂嘴唇,让这位素来清冷的妖族少女眼中也掠过一丝不忍。她伸出冰凉的手指,轻轻搭在林向东枯槁的手腕上,一丝极细微的寂灭冰魄之力探入。
“生机几近断绝,邪毒蚀骨入髓,神魂破碎……”苏媚的声音清冷依旧,却带着一丝凝重,“寻常丹药,哪怕是疗伤圣品,对他此刻的身体来说,无异于剧毒猛药。虚不受补,强行灌入药力,只会加速崩溃。”
林辰的心沉到了谷底。苏媚的判断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想。难道真的……回天乏术?
就在这时,苏媚冰蓝的眸子忽然一凝,鼻翼微微翕动。“等等……这味道……”
林辰也猛地吸了一口气。刚才心神激荡未曾留意,此刻静下心来,那股弥漫在矿洞中的、若有若无的淡淡腥甜药香,变得清晰起来!这药香极其特殊,带着一股蓬勃的生命精气和一种奇异的、仿佛能稳固神魂的清凉感!
“是灵药!而且……品阶极高!”林辰眼中猛地爆发出希望的光芒!混沌源珠碎片在识海中微微震颤,似乎对这药香产生了奇特的共鸣与渴望!他立刻催动鸿蒙诀,混沌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循着那药香传来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探去。
神识穿过矿洞曲折的岔道,越过坍塌的矿坑,最终锁定在矿洞深处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巨大落石半掩的天然小溶洞内!
溶洞中央,一洼浅小的乳白色石髓汇聚成潭。潭水中央,生长着一株奇异的植物!
那植物约莫尺许高,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淡金色。叶片狭长,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叶脉清晰,流淌着淡淡的金辉。顶端,三朵形态各异的花苞含苞待放:一朵形似灵芝,赤红如火;一朵如同冰晶雕琢,剔透湛蓝;最后一朵则呈淡金色,花瓣层层叠叠,散发出温润的毫光。最引人注目的是它扎根在石髓中的根须,竟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血色,如同上等的血玉,隐隐有金色的丝线在根须内部流动!
“金丝血参!而且是……三花聚顶的形态!”林辰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混沌源珠的传承碎片中,关于天地灵药的记载瞬间浮现!
金丝血参,夺天地造化而生,其根须蕴含磅礴精纯的生命精华和稳固神魂的奇异药力,是续命疗伤的圣品!而“三花聚顶”形态,更是万中无一,意味着这株血参已通灵性,药力远超寻常!那赤红如火的灵芝状花苞蕴含火行生机,冰晶花苞蕴含冰魄定魂之力,淡金花苞则温养本源!三者齐聚,药力相辅相成,生生不息!
“父亲有救了!”巨大的狂喜冲击着林辰的心神!这简直是绝境中的天赐生机!金丝血参的根须,正是吊命续魂、固本培元、对抗那污秽邪毒的最佳之物!尤其是那三花蕴含的独特药力,或许能修复父亲破碎的识海!
“药是好药,但……”苏媚的目光却投向那溶洞的角落阴影处,冰蓝的眸子闪过一丝锐利,“有东西守着。”
林辰的神识也立刻注意到。在那金丝血参扎根的石髓潭边缘的阴影里,盘踞着一团模糊的黑影。那黑影气息极其隐晦,几乎与周围的岩石融为一体,若非其呼吸间引动周遭的灵气和地脉之气产生极其微弱的涟漪,几乎无法察觉。它似乎在沉睡,但散发出的那种古老、凶戾、与地脉相连的厚重感,让林辰的神识都感到一阵心悸!
“守护兽……很强,至少是金丹中期,甚至后期!而且……与地脉相连,在此地战斗,它占尽地利!”林辰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刚出虎穴,又入龙潭!他和苏媚此刻皆是重伤之躯,灵力枯竭,妖丹黯淡,如何对付这样一头气息恐怖、占据地利的守护凶兽?
“必须拿到它!”林辰看着怀中气若游丝的父亲,眼神无比坚定。这是唯一的希望!
“需要时间恢复。”苏媚言简意赅,盘膝坐下,取出一块散发着寒气的幽蓝晶石握在手中,开始闭目调息。寂灭冰魄妖丹缓缓旋转,艰难地汲取着晶石中蕴含的冰魄之力,修复着损伤。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回升。
林辰也立刻收敛心神,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背后的剧痛。他先将父亲轻轻安置在相对安全的角落,布下一层薄薄的混沌灵力屏障隔绝尘土和阴气。随后盘膝坐于父亲身侧,双手各握住一块仅存的中品灵石。
“鸿蒙诀,转!”
混沌金丹艰难地运转起来,如同一个布满裂痕、濒临停转的磨盘。丹田深处,混沌源珠碎片散发出微弱却精纯的光芒,如同定海神针,引导着灵石中涌出的灵气,沿着鸿蒙诀玄奥的路线艰难流转。每运转一个周天,都如同在碎裂的经脉中趟过刀山火海,剧痛钻心。但林辰咬紧牙关,一丝丝混沌灵力被强行炼化出来,一边滋养着自身千疮百孔的身体,对抗着污秽怨念的侵蚀,一边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最精纯的混沌之气,持续渡入父亲体内,如同微弱的火种,护住那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
时间在死寂的矿洞中缓慢流逝。灵石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化为齑粉。林辰背后的伤口,在混沌灵力的滋养下,黑气被一丝丝逼出、湮灭,狰狞的伤口开始缓慢地蠕动、愈合。他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但眼神深处依旧带着疲惫。苏媚手中的幽蓝晶石也小了一圈,她周身弥漫的寒意更加凝实,眉心冰晶符文的光芒稳定了许多。
两人都在争分夺秒,与死神赛跑。矿洞深处,那株金丝血参在石髓的滋养下,三朵奇异的花苞似乎又饱满了一丝,散发的药香也浓郁了一分。而阴影中那团盘踞的黑影,呼吸似乎更加悠长深沉,引动的地脉灵气涟漪也愈发明显。
就在两人气息刚刚稳定,准备商议如何夺取血参之时——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突然从矿洞上方的岩层传来!
碎石簌簌落下,尘土弥漫!
林辰和苏媚同时睁开眼,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血煞卫……他们追来了!”林辰的神识捕捉到了上方传来的、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污秽气息!虽然隔着厚厚的岩层,气息还很微弱,但对方显然用了某种追踪秘法或者强力的破禁手段,正在强行打通通道!
矿洞深处,那团一直沉睡的阴影,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和上方传来的陌生气息所惊扰!
“吼——!!!”
一声低沉、压抑、充满了暴戾与警告的咆哮,如同闷雷般在狭窄的矿洞中轰然炸响!恐怖的声浪裹挟着实质般的威压,震得整个矿洞都在颤抖!那守护凶兽,醒了!
前有狼,后有虎!绝境,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