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粮草不济,那便速战速决。
因为守住了粮道,留给他的还有时间。
他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公孙瓒身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他是此时的公孙瓒,不等他们打出狗脑子,公孙瓒绝不可能轻易动手,要动手也是等到关键时刻。
比如他和袁绍之间的决战,真正打响之时。
让袁绍没有多余精力去对付他。
唯有如此,才会利益最大化,他也才肯出兵攻打袁绍。
所以他不能等了。
他前番虽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是对曾经和公孙瓒之间的情谊,抱有希望。
“主公英明,此时开启决战,等到关键时刻,公孙瓒定会做出决定。”
李儒见状不由和郭嘉对视一眼,随即拂须夸赞道。
显然,他们也都看出了其中关键。
郭嘉刚刚的十胜十败论,除了激发麾下将士们心中的斗志外,更是在侧面劝刘晁开启决战,劝其不要在意一时的伤亡。
简单来说,大概意思就是,现在开战伤亡只是暂时的,最终的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十胜十败论一出,瞬间便给了刘晁必胜的信心。
次日清晨。
刘晁军主动向袁绍营寨发起进攻,中丘城内的并州守军也出城近半,与刘晁形成犄角之势,攻打袁绍后翼。
马蹄踏破鹊山宁静,烟尘四起,并州轻骑撞入袁军侧翼,长枪挑飞头盔。
中丘城门口守军涌出,刀盾手结成方阵,盾墙相撞,闷响震耳。
袁军弓弩手放箭,箭雨遮天,钉在城砖上簌簌发抖,伤者惨叫翻滚。
袁绍没有想到决战来的如此之快,一向无利不起早,不做没有把握之事的刘晁,竟然会如此不智的选择以弱击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残阳坠地,血色铺满中丘境内,断刀折枪插在尸骸间。漳水支流被染红,浮尸顺流而下,城头并州旗帜猎猎作响。
刘晁站在城头拄枪而立。
经历一天厮杀,他们终于成功撕破袁军防线,与中丘城内守军会合在城中。
他的甲胄之上溅满血污,远处袁绍部众不得已遁入暮色,尘烟渐渐消散。
“此战结果如何?”
刘晁面色沉重,看向远处袁军营地方向双目微眯道。
“启禀主公,此战共歼敌过万,自损八千,算上城外驻扎的四万并州兵马,共计还剩六万八百人。”
李儒闻言不由上前拱手说道。
此战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过却也达到了他们的战略目的,撕开了袁绍布下的防线,将中丘守军在袁绍军的包围中彻底营救出来。
如今他只要守住辎重线,袁绍军短时间内便很难再对中丘城形成威胁。
但这还只是决战的第一天,双方的争斗并未真正结束,还在持续不断地争夺辎重线的区域控制权。
刘晁如今只是暂时掌控了一条粮线,袁绍只要切断他的这条粮线,便能将他们彻底困死在中丘,那便能取得此战的最终胜利。
而他只要守住这条辎重线,等到公孙瓒攻打冀州边境,便能抓住机会,死死咬住袁绍,取得最终胜利。
此番战略,他可谓是赌上了一切,堪称背水一战,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相信如今的局势,定然能让公孙瓒心动,早做准备。
当然,他也没有坐以待毙,很快便将计划传给了幽州游说公孙瓒的陈琳,让其配合计划,尽快劝说公孙瓒出兵。
时间每快一分,他便会少一分损失。
时间如沙,转眼间三天时间过去。
期间刘晁和袁绍再次展开两次争夺,各有损失,虽不像第一次那般竭尽全力,但也是血流成河,双方损失合计过万。
幽州。
广阳郡,蓟县。
陈琳得到消息后再次觐见公孙瓒,席间举杯相敬,道出目的道:
“吾主与明公乃同窗,亦为挚友,今困守中丘,乃为昔日同窗之义,一旦兵败退守并州,袁绍必定挥军北上,吞并幽州。
明公如今欲坐观我主与袁本初鏖战,待两败俱伤再收渔翁之利呼?”
陈琳并没有放低姿态相求,开口便先声夺人,占据道义,然后点明其中唇亡齿寒的道理。
“孔璋误会了,吾与袁绍素有恩怨,只是如今仓促调集兵马,非一朝一夕之功,非是不愿,实为不能也!”
公孙瓒闻言脸色微变,但很快便明白陈琳是在危言耸听。
袁绍一旦击破中丘,第一个攻打的大概率还是并州,原因无他,只因为他幽州对袁绍冀州的威胁最小。
“汝莫非不信呼?”
陈琳见状,不由皱眉问道。
“呵呵,来来,斟酒。”
公孙瓒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随即便命人斟酒道。
“吾主如今虽困守于中丘城内,但主力尚在,与袁绍交战之时胜多败少,若事不可为,必定弃城突围,全力驻守并州,袁绍攻我并州不下,必定图谋汝之幽州,届时汝又将如何自处?”
陈琳冷笑一声,随即质问道。
“这……”
公孙瓒闻言顿时犹豫了。
袁绍届时真的攻不下并州,还真有很大可能回来捏软柿子,积蓄力量。
届时,刘晁失去了中丘,无利可图,就算他求爷爷告奶奶,刘晁也不可能再帮他。
“如今我主虽兵少,却背水而战,中丘城高池深,只要辎重线不断,粮草便能支撑三月。
袁绍倾冀之兵强攻,每日折损数千,锐气已泄。
若迁延日久,袁绍必弃强攻之策,分兵袭扰并州腹地,届时我主退无可退,唯有焚粮断道,退守并州,尔幽州则危矣,明公若此时起兵,则有三利。”
陈琳见状,不由口若悬河,继续说明其中益弊,故意吊着公孙瓒的胃口说道。
“哦?还请赐教。”
公孙瓒如今已然有所意动,闻言不由拱手道。
“其一,袁绍主力如今困于中丘,后方邺城、巨鹿守备空虚,明公率轻骑南下,可一战而下数城,收冀北之民、之粮。”
“其二,我主愿与明公立盟,破袁之后,以漳水为界,冀北归幽州,冀南归我主,永不相侵。”
“其三,袁绍素与明公有隙,昔日界桥之战,明公险些丧命其手,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若明公按兵不动,我主若败走,袁绍则必伐幽州,彼时明公独力难支,悔之晚矣!”
公孙瓒闻言,顿时眼前一亮,随即拍案而起道:
“好!汝今日所言令我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来人,传我将令,发兵魏郡,即刻率三万轻骑南下,讨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