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分异构沉默了数息,那张愁苦的脸上似乎又多了几道看不见的皱纹。他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不得不为之的决断:“恐怕是的,被动等待已不可取。现在……只能先委屈你了。”
他看向电荷,目光复杂:“你需要立刻离开星使塔,在外面‘活动’起来。制造动静,吸引注意力,让他们看到‘月使’,或者说你这个死而复生的电荷,还在别处活跃。这样,或许能暂时混淆视听,让他们不确定星使塔内究竟有多少人、是什么情况,为星使可能的到来,或者为我在这里的其他布置,争取一点时间。”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当然,这同样非常危险。你一旦离开这层保护膜,行踪会更快暴露,很可能陷入围追堵截。”
“而且,如果我是长老殿的指挥者,即便主力被外面的动静吸引,也一定会派精锐小队前来探查星使塔这个关键地点……所以,这里也未必绝对安全。”
“这几乎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但眼下,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制造更多不确定性,是我们唯一的主动策略。”
电荷听完,脸上露出疲惫至极却又无可奈何的苦笑。他撑着还有些酸软的身体,勉强站直,活动了一下筋骨,各处新愈合的伤口传来隐约的刺痛。
“知道了……” 他的声音透着深深的倦意,“这几天,不是被打死,就是在被打死的路上,好不容易缓口气,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现在又要出去当诱饵,继续拼命……我这劳碌命啊。”
同分异构走到他面前,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手掌沉稳而有力,带着无声的支持。
“坚持住。”他只说了三个字,但眼神中传递的信任与并肩作战的决心,却比千言万语更有分量。
电荷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抗议和精神的疲惫,眼中重新燃起属于战士的锐利光芒。
他最后检查了一下身上残破的袍服和体内为数不多的灵感,对同分异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毅然决然地走向星使塔那扇紧闭的、铭刻着防御符文的大门。
门外,是未知的风暴与杀机;门内,是同伴孤注一掷的等待与谋划。一场更为艰险的亡命周旋,即将开始。
星使塔内,时间仿佛被符文的微光凝固,唯有电荷粗重的呼吸声与远处隐隐传来的能量余波,提醒着外界正酝酿着何等风暴。
同分异构那永远锁着愁绪的眉头,此刻拧得更深了几分,他目光从电荷身上移开,落向塔内幽深的廊道,仿佛能穿透石壁,看见那座血腥而神秘的焚天阁。
沉默了片刻,同分异构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种下定了某种决心的沉重:“看来,我也不能继续守在这里了。
星使若已复活,按照规律和教内流程,他首要的去处并非一定是这座塔,更可能是前往你说的焚天殿复命,或者接受大长老的直接询问。守株待兔,风险太大。”
他转向电荷,摊开手掌,掌心上方浮现出那个以特殊布料包裹、隐隐散发微弱生命波动的包裹——里面是萤迦兰的腿骨。“萤迦兰的‘种子’在我这里。如果……如果机会出现,无论是利用星使可能的权限,还是找到其他漏洞,我会尝试启动复活程序。”
“毕竟,按你的说法,她是起义军实质上的精神领袖与旗帜。她活着,对于动摇圣火教根基、凝聚反抗力量,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这对我们后续的行动,也是极大的助力。”
他的话语理性而冷酷,将一条生命的“复活”价值与战略意义衡量得清清楚楚。电荷听在耳中,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
他想起了萤迦兰最后时刻自毁面容的决绝,那并非为了“战略价值”,而是一种更纯粹、更悲壮的坚守。
电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混合着疲惫、了然与淡淡自嘲的惨淡笑容,声音有些沙哑:“所以,按这个计划……我出去吸引火力,当活靶子,你伺机而动,寻找关键破绽。而我,大概率是……回不来了,对吧?成了弃子?”
这个词很重,但电荷说得很平静。他并非质疑同分异构的用心,而是在残酷的现实逻辑面前,看到了最可能的结果。
同分异构没有立刻否认,也没有虚伪地安慰。他那双仿佛看透了太多无奈的眼睛直视着电荷,愁苦中透着一份罕见的坦诚与战友间的郑重:
“世事无绝对,‘必死无疑’言之过早。但危险,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局面也并非全无转圜余地。”
他走到电荷身边,压低声音,语速加快,如同在布置一道复杂的战棋,“对方接连折损高端战力——大祭司头颅被斩,三长老疑似湮灭,大长老也身受重伤,即便他们能‘复活’,也绝非瞬间可成。”
“尤其是大长老,他若伤及根本,或者复活仪式需要更高级别的准备,所需要的时间和消耗的资源都是巨大的。这意味着,短时间内,对方顶层的绝对压制力会出现一个空窗期。”
他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划动,仿佛勾勒出长老殿的轮廓与那无形法阵的边界:“你的任务,不是与他们硬拼,而是周旋。充分利用你对雷电的掌控和速度优势。记住,尽量往长生法阵的边缘地带活动,甚至……尝试冲出它的主要影响范围。”
看到电荷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同分异构详细解释:“根据你之前的体验和星使笔记的旁证,这个法阵的效果是随距离削弱的。在边缘区域,它对范围内个体的‘加持’和‘恢复’效果最弱。”
“这意味着,追击你的普通守卫、圣子圣女,甚至可能出现的较低阶长老,他们的伤口愈合速度、体力灵感恢复速度都会大打折扣。你的攻击,在他们身上能造成更持久、更有效的伤害。一增一减,是你以寡敌众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