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校园逐渐安静下来。
方一凡结束了一整天的课程和激烈的排练讨论，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宿舍时，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宿舍里灯火通明，张闵浩戴着耳机在游戏世界里激战正酣，李铭屿对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地敲代码，王鑫则坐在书桌前，看似在看书，但眼神飘忽，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笔，显然心神不宁。
“凡哥回来了？”李铭屿率先听到开门声，抬头打了个招呼。
“嗯。”方一凡随意的把背包放在椅子上。
“排练怎么样，听说吵得挺凶？”张闵浩趁着游戏角色死亡的间隙，摘下一边耳机好奇地问。
方一凡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别提了，理念不合，从下午线上吵到晚上线下。脑子现在都是嗡嗡的。”
没再多说，拿了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就进了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稍稍缓解了肌肉的酸乏，却洗不去精神上的倦意。
他闭上眼，任由水流打在脸上，脑海里还在回放着晚上排练室里双方争执不下的画面，各种观点和声音交织，让他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洗漱完毕，带着一身水汽出来，宿舍已经安静了不少。
张闵浩结束了游戏，李铭屿也合上了电脑，只有王鑫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手机，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和焦虑。
他爬上床铺，瘫倒下去，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此刻，他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听到那个能让他瞬间安心下来的声音。侧过身，面朝墙壁，戴上耳机，隔绝了宿舍里细微的声响，然后拨通了置顶的视频电话。
铃声只响了两下就被接通了，屏幕那端出现了乔英子带着关切的脸庞。
“宝宝，”方一凡一看到她的脸，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一半，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和依赖，“好累......”
乔英子看着他眉眼间显而易见的倦色，心疼地蹙起眉：“你刚结束吗，怎么看起来这么疲惫？”
“嗯，”方一凡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开始排新的剧幕了，讨论了一晚上，还没定下来，明天还得继续。”
乔英子有些惊讶：“一晚上都没定下来啊？什么问题这么难解决？”
“不不不，你错了，”方一凡纠正道，“不是一晚上，是从下午就在群里开始吵了，晚上见面不过是把线上的争论升级成了线下的‘友好交流’。”
“见面吵，这次分歧这么大吗？很重要？”乔英子知道他们平时排练也会有争论，但很少用到“吵”这个字。
方一凡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解释道：“主要是对期末汇演的方向有分歧。一派呢觉得应该在成熟的剧本基础上，适当加入我们自己的理解和改编，这样比较稳妥，效果也有保障；另一派呢，是想完全抛开原有的，从零开始自己搞原创，觉得这样才能真正体现我们的能力和想法。两边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气氛就比较......热烈。不过你放心，不是打架那种吵，就是争论得比较激烈。”
乔英子了然地点点头：“理解，那你是哪一派的？”
方一凡苦笑了一下：“从内心来说，我当然是想创新，想挑战自己，做出点不一样的东西。但现实是，时间太紧了，一环扣一环，风险太大，很可能最后效果不尽如人意。所以......我暂时保持中立，还在观望。”
乔英子理性地分析：“现在最多也剩两个月，创新再打磨，还有排，来得及吗？感觉时间确实很紧张。”
“所以才说太难了，”方一凡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两边都有道理，也都有难处。不想这个了，头疼。你呢，今天怎么样？”
“我还好啊，就是上课、看书。”乔英子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我跟你说，今天天体物理导论的教授讲到了一个关于......好像之前堵住的地方，突然透进了一点光！”
她开始滔滔不绝地分享起来，从教授的讲解到自己的思考，从经典的理论到前沿的假说，眼睛闪闪发光，语气里充满了对未知领域的好奇与探索的激情。
话语有些专业，方一凡并不能完全听懂那些术语和公式，但他丝毫没有不耐烦，只是专注地看着屏幕里神采飞扬的她，看着她因为热爱而发光的脸庞，感觉自己的疲惫和烦躁都在她清亮的声音和生动的讲述中一点点被抚平、驱散。
他喜欢听她讲这些，喜欢看她沉浸在知识海洋里时那种纯粹而快乐的样子。
两人就这样一个说，一个听，偶尔方一凡也会插嘴问一两个“傻瓜”问题，逗得乔英子哈哈大笑，然后耐心地用更通俗的方式给他解释。
他们从天文聊到彼此一天的琐事，从食堂新出的黑暗料理聊到周末要去做什么事，话题天马行空，轻松而愉快。
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就在这温馨的通话中溜走了。
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宿舍楼里的灯光也陆续熄灭了不少。
方一凡打了个哈欠，虽然不舍，但还是说道：“宝宝，不早了，你明天还有课呢。”
乔英子也看了看时间，惊讶道：“啊，都这么晚了！那......明天下午我去找你？”
“不用，”方一凡立刻否决，“你在学校等着就好，我过去找你。”
“别了吧，”乔英子心疼他跑来跑去，“你过来一趟再陪我复健，然后你再回去，一来一回太费时间了，也费钱。”
方一凡闻言，故意板起脸：“又没花你的钱，你怕什么？”
乔英子心里甜甜的，却还是嘴硬道：“你的钱以后还不是我的？我得从现在就开始精打细算。”
她这话带着玩笑的意味，却让方一凡的心猛地一动，一股暖流夹杂着沉甸甸的责任感涌上心头。
他看着她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睛，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下来，带着无比的认真：“已经做好成为我媳妇儿的打算啦？”
乔英子脸一红，嗔怪地瞪着他：“难道你不敢娶我？”
“不敢。”方一凡几乎是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