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航向第七日,星域景象逐渐变得混乱。原本稀疏的星辰碎片被巨大、嶙峋、仿佛被巨力蛮横撕扯过的岩石星骸取代,形成一片广袤无垠的“乱星礁”地带。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暗河在此处交汇、冲撞,撕扯出短暂存在的空间裂缝,又转瞬弥合。这里是天然的藏污纳垢之所,也是杀人越货的绝佳地点。
星槎“破界”如同一条滑溜的游鱼,在巨大的星骸缝隙间悄然穿行。【尘影符】与【坤元迹敛】的效果叠加到极致,使得星槎几乎与背景中那些冰冷、死寂的岩石融为一体,连最细微的灵力波动都被收敛进体内自成循环的“混沌归元”道基之中。虚三层的修为提供了更雄厚的灵力支撑,使得这种极限隐匿状态得以长时间维持。
控制台前,鹿笙双眸微阖,大半心神沉入《弈天筹》构建的虚拟棋局之中。棋局上,以星槎所在位置为中心,方圆数万里的星域被精细建模。几颗闪烁的“棋子”正在缓慢移动——那是她通过之前捕捉到的通讯碎片、能量残留以及《弈天筹》对宏观能量流向的推算,锁定的那支星痕阁外围勘探小队,以及本地一股被称为“裂骨星盗团”的势力活动轨迹。
“裂骨星盗团,首领推测为炼虚中期,修有邪门炼体功法,凶残嗜杀,但头脑相对简单,睚眦必报。”一条信息在棋局旁浮现,这是她从千机商会买来的、关于这片区域常见势力的基础情报之一。
而星痕阁小队,则显得谨慎许多,两艘制式梭舟保持着防御阵型,在一处相对稳定的区域反复扫描探测,像是在确认什么。
“目标行为分析:概率87%正在核对坐标或等待指令。存在拖延时间,可能后续有增援。” 《弈天筹》冷静地给出判断。
鹿笙指尖在虚拟棋局上轻轻一点,一枚代表着“诱饵”的虚拟棋子落下——正是一份经过她精心篡改的“古修洞府藏宝图”的关键片段。这份“藏宝图”被她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单向的、且无法追溯的神念传递法术,“无意间”泄露给了正在附近星域游弋的、一名裂骨星盗团的小头目。藏宝图指向的位置,恰好与星痕阁小队活动区域边缘的一处能量异常点重合,那里确实有些古老的灵力残留,足以以假乱真,但又不足以真正吸引高阶修士。
接下来,就是等待。
她像一名最有耐心的项目经理,看着竞争对手和潜在合作方(或者说,棋子)按照她预设的剧本开始行动。
果然,不到半日,那支裂骨星盗团的小股舰队如同闻到了腥味的鲨鱼,气势汹汹地扑向了星痕阁小队所在的区域。混乱的星礁中,很快爆发出激烈的战斗光芒。星痕阁小队训练有素,但裂骨星盗团胜在人多且悍不畏死。
“冲突已触发。星痕阁小队通讯强度提升300%,疑似求援。裂骨星盗团投入战力持续增加。”《弈天筹》实时汇报着局势。
鹿笙面无表情,如同看着一份无关紧要的季度报表。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星痕阁的人被拖住,甚至引来他们可能的、隐藏在暗处的后手,同时也能借星痕阁的手,削弱一下本地地头蛇的力量。
就在双方激战正酣,注意力完全被彼此吸引之时,鹿笙动了。
星槎如同鬼魅,沿着《弈天筹》推演出的、能量乱流最密集、也最不易被察觉的路径,悄无声息地绕过了主战场,向着寂灭令传来微弱感应的更深区域潜去。
越往里,周围的星骸越发巨大、古老,上面甚至能看到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风化的雕刻痕迹。寂灭令在储物空间内散发出的温热感越来越明显。
终于,在一处被三块交错巨型星骸几乎完全遮蔽的死角,她找到了目标——那并非想象中的宏伟遗迹入口,而是一个仅有丈许宽、不起眼的、向内凹陷的岩石裂缝。裂缝边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能量膜,散发着极其微弱但精纯的寂灭道韵。若非寂灭令指引和《弈天筹》的极致扫描,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检测到寂灭一脉低级封印术式残余,能量等级:炼虚中期。存在岁月侵蚀痕迹,当前防御强度:炼虚初期可破。” 《弈天筹》迅速分析。
一个需要炼虚中期才能强行打开的封印,经过漫长岁月削弱到现在炼虚初期即可破解的程度。时机刚刚好。
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小心翼翼地在外围布下了三枚【衍卦符】作为预警——虽然九天才能绘制一张,但存货该用的时候绝不吝啬。同时,神识海中,《星罗棋布》秘法悄然运转,数枚无形的“星棋”如同最忠诚的哨兵,隐匿在周围空间的节点上,一旦有强大神识扫过或生灵靠近,她便能第一时间知晓。
做完这一切,她才深吸一口气,将寂灭令握在手中。令牌触碰到那层能量膜的瞬间,薄膜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抗拒力大减。她运转虚三层的寂灭薪火灵力,小心翼翼地向内渗透、解析。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她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控制着灵力的输出,既要保证破解效率,又不能引起太大的能量波动,以免被远处战场的双方,或者可能存在的其他窥视者察觉。
“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能量膜如同破碎的肥皂泡般消散。裂缝深处,显露出一个向下的、人工开凿的阶梯入口,一股更加浓郁的、带着尘封气息的寂灭道韵弥漫而出。
鹿笙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便没入其中,星槎则被她收起。进入的瞬间,她反手打出一道法诀,利用周围散落的星尘和岩石,将那处裂缝入口再次伪装起来,恢复了其毫不起眼的外观。
置身于狭窄向下的通道,她并未立刻探索,而是先全力运转隐匿功法,将自己彻底化为一道阴影,贴着墙壁,神识如同最精细的触须,向前方缓缓蔓延。
《弈天筹》的推演告诉她,外面的战斗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而这里,才是她此行真正的“项目现场”。接下来,就是评估这个“项目”的内部风险,然后决定是“全盘接手”,还是“选择性汲取价值”后悄然离场。
每一步,都必须在精确的计算和风险评估之后。这才是她鹿笙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