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
一百二十万大军尽数驻扎了入城，肃杀之气顿时间充斥了整座城池，使得城中的气氛阴冷厚重了许多。
踏踏踏！
一队队面无表情的长戟兵巡逻而过，眼眸如同夜枭一般锐利，时时刻刻都在警惕着暗中的一切敌人，五十米内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脱他们的感知。
当然。
最重要的则是有着城镇中心的存在，任何拥有敌意的单位都无所遁形，在雷达上标记出鲜明的红色。
夜越加的深了，流云挡住了天上的月光，大地一片漆黑，庞大的精舍城就像是沉睡的巨兽。
城镇中心里，李元吉翻看着手中的佛经，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心神完全沉浸在了经文之中。
佛经能够传承多年，自然是前人的智慧融合在其中，他不会浅薄的认为这些全都无用。
只是这其中有些内容空泛无比，或者说是立意太高，完全脱离了实际，实在让李元吉摇头。
“这东西要说完全没用，那也不尽然。”
“还是有颇多的可取之处，或者说是融合了华夏文明之后的小乘佛法不无优秀之处。”
“小乘佛法强调的是个人修行，修禅定、戒律、智慧，以求个人的觉悟和解脱。”
“自强者人助之，方能得天助。虽为佛法，但却都是导人自强不息，可惜这佛经读着读着，有些人就读歪了。”
李元吉的话语声在城镇中心之中幽幽回荡，听的左右两侧的王扬等人心头一突。
“陛下这是在说我们？”
“陛下该不是在点我吧？”
“经书读歪了？歪？嘶。陛下莫非是在指我心思用错了方向？”
一个个眼神闪烁，心里面思绪乱飞，一时间没有人开口附和李元吉的话语。
只有李靖开口说道：“陛下可是在说那玄奘僧人？”
李元吉说道：“小乘佛法重在修己，大乘佛法我虽不明，但想来多半是小乘佛法的拓展和增扩。纵然有可取之处，恐怕也失了小乘佛法重在修已的纯粹。”
李靖闻言，目光一闪，说道：“陛下圣明，臣亦深以为然。”
他心里面也是这么想的，小乘佛法他并不陌生，知晓就是重在修持己身。
重戒律、重智慧、重禅定。
尤其是禅定，若是能够沉下心来，对于各自人生多有益处。
人若能心定，则万事可定，面对再大的风浪也能泰然处之。
只是知易行难。
戒律易守，智慧可求，唯独禅定最难，非一般人不能为。
李靖脑海里面思绪翻飞，外面时间却也仅仅只是过去了一秒钟不到，旋即就看见上首的李元吉将佛经放在了一边，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说道：
“羽林卫大将军矛威奏报，陈兵夷播海西侧的薛延陀联军已经拔营出发前往波斯。”
此话一出，所有人顿时为之一愕。
“什么？”
“何时的消息？”
“消息准确吗？”
“薛延陀此去是进攻波斯，还是要投靠波斯？”
“如此的话，西域算是能彻底安稳一段时间了，可以专心发展。”
李元吉摆了摆手，所有人顿时收敛住了话语，静静的等待下文。
李元吉问道：“那个前来长安出使的那个波斯人叫什么来着？”
王扬立刻回答：“阿尔巴。卡里米·阿尔巴。波斯帝国距离御座最近的书记官。”
“就是这个人派人跟薛延陀部落联络，最终两家促成了如今的局面。”李元吉淡淡说道。
话音一落，李靖眉头皱了皱，接着说道：“这个阿尔巴的名号一听就知晓其人恐怕是一个没有实权的人。与其说他促成了薛延陀部落西迁波斯，不如说是薛延陀部落主动凑上去。两者互有需求，所以才能一拍即合。”
“说对了。”李元吉说道：“薛延陀的真珠夷男拒绝了矛威的招降，应当从那一刻，甚至之前开始就已经想到了波斯这一条退路，正巧波斯人凑了上去，双方一拍即合。”
“薛延陀人去投靠波斯，必定目的不纯。”萧瑀接话说道。
此话一开，其余几个人也都不在沉默，纷纷开口说出了各自的见解。
“那个真珠夷男能够果断率领诸多部落，避开我军锋芒，一路向西迁徙，仅仅凭借这份果断，就足以看出其不是一个甘居人下的豪杰之辈。”
“他手下又有三十万控弦之士，也必定不会让他甘于平淡，此去波斯必定有着巨大的利益谋划，或者说波斯人开出了真珠夷男以及薛延陀部落无法拒绝的巨大好处。”
“没错。肯定是这样。就算他本人没有想过，但是数十万部众吃喝拉撒消耗不小，若非巨大的利益，他们不会轻易离开夷播海。”
“薛延陀部落已经被我军吓破了胆子，一路都不敢面对我军锋芒，彻底的失去了立足之地。能够让真珠夷男心动，或者说能够让薛延陀部落联军心动，最大的好处就是给予他们一块立足之地。”
“波斯必定是给出了他们一块立足之地。否则薛延陀部落联盟绝对不会这个时候离开夷播海。眼下已经是九月了，牛羊马匹陆续都要下崽，这个时候除非面临生死危机，否则绝对不会轻易移动营盘。”
“夷播海周围水草丰茂，我大军又在边境按兵不动，周围也没有其他的大势力，薛延陀部落联盟完全不必这么急切。”
“波斯人给出一块立足之地的巨大好处，但是也需要薛延陀人付出某种代价，必定是波斯人需要薛延陀人的战士。”
“换而言之，波斯此刻面临着巨大的危机，危机之大以至于波斯上下感受到了亡国的危险，所以不惜割地，也要借助薛延陀部落联盟的力量。”
“三十万薛延陀部落大军，全部都是来去如风的轻骑兵，再加上十万套完整、精良的武备。波斯看样子是要来一场大战。”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哪怕没有亲眼所见，可也将波斯此刻的情况猜了一个七七八八，旋即所有人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机会！
大战就有大变。
大变就意味着混乱，混乱中往往隐藏着绝佳的机会。
这机会对于旁人而言，可能没有时间，或者没有实力抓住，可对于此刻的大唐而言则不同。
大唐有时间，有精力，有实力把握住这个机会。
一个制霸万舍的机会！
风起了，云散了，月亮重新露了出来，月辉洒过窗户，照亮了大堂，也照的每个人的眼眸清亮、清亮……